商屿丞再次睁开眼,眼底带著促狭,笑道:“看开点,我们都这样瞭,还能更惨不成。”
沉初:“······”
沉初看著车中那个比自己还年少的人,此刻他正懒散的倚在座椅裡,这幅蜜罐泡大的样子,让人无论如何也没法把他和那个在金殿上令百官折服的少年联系起来。
沉初顿瞭顿,终是把那个在心裡藏瞭两个月的问题问出瞭口,“殿下那日为何会上殿请旨?”
本以为会听到一番为国为民的慷慨之词,不成想商屿丞隻回瞭他一句。
“皇宫太无聊,就想出来看看。”
沉初:“······”说好的舍身救国,我辈楷模呢?
沉初闭嘴不在多言,他怕再问下去,自己会忍不住跟著送行的队伍一块回去。
突然,平稳行驶的马车停瞭下来。
沉初掀起帘子看瞭看,回头说道,“殿下稍等,容我下去看看。”
前面的路上设瞭路障,两侧还有岗哨,数百名士兵身著甲胄,整齐的持刀而立。这边是扶桑山下驻扎的东丹玄武军的一个分支——神武卫。
想要进入博贤学院需得穿过神武卫大营,这也是博贤最坚实的堡垒。
此番作为护送使臣之一的杨大人正在和对方一个类似将领的人交涉,但显然结果不是很令人满意。
杨大人眉头紧蹙,他已经表明瞭来意,但对方神情冷漠,一副“你说什麽都没用,我就公事公办”的态度。
杨大人从袖中掏出一叠早已准备好的银票,奈何对方看也不看,直接推瞭回来。他第一次看到这种油盐不进的人,隻得沉著脸回来,正愁怎麽和殿下交代,便看到下车的沉初。
沉初问:“杨大人,前面怎麽瞭?”
杨大人大致把情况说明,他眉头紧锁,显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们势弱,自是不能和对方正面冲突,却也不想如此妥协,落瞭颜面。
沉初略略思索,回身禀报道:“殿下,前面便是扶桑山,隻是驻军不让外来的马车进入,需得步行上山。”
商屿丞打瞭个哈欠,动作利落的下瞭车,仰头看著眼前巍峨的高山。
此时正值初夏,草木繁盛,入目皆是一副生机盎然的景象。从这裡隐约可以看到博贤学院楼阁的一角。青砖黛瓦,与山林融为一体,别有一派幽静寂寥之感。
当真是个修身养性,闭门读书的好地方。
商屿丞收回目光,朝随行的一衆人摆摆手,“你们回去吧。”
自此他身为质子的日子就要开始瞭。
杨大人闻言一怔,下意识回道:“臣等奉陛下之命保护殿下,势必要亲眼看到殿下平安进入博贤学院才行。”
“看瞭有什麽用,你们是能陪我进去,还是怎样?”商屿丞下巴朝驻军的方向抬瞭抬,就这扶桑山下的驻军人数在商丘都够拱卫一座城池瞭,“这裡戒备森严,还能有歹人不成,或者杨大人觉得我四体不勤,爬个山还能摔下来。”
杨大人一噎,赶忙道:“臣不敢。”
“知道你不敢,回去吧。”
商屿丞说完,头也不回的朝对面严阵以待的军营走去。
沉初朝杨大人行瞭个礼,也快步跟上自傢殿下。神武卫见这两人自觉让出一条路来,放他们通行。
杨大人对著二人背影,躬身行瞭礼,百名护卫齐齐单膝跪地,道:“恭送殿下,愿殿下一帆风顺,早日归国。”
沉初原以为会由神武卫派遣专人送他们到学院,不成想对方隻是随手指瞭个路,见他们不明白,才补充一句,“沿著台阶一直走就到瞭。”
沉初:“······这山看起来也不像有第二条路的样子。”
那士兵毫无形象的翻瞭个白眼,意思很明显,知道还问。
沉初:“······”
博贤学院位于扶桑山山腰,整个学院依山而建,层层叠叠,错落有致。一条青石小路连通山上山下,因此进出的唯一方式就是靠脚走。
作为东丹第一学府,博贤学院建立已有百年之久,院内的楼阁屋舍多有扩建,唯有这条蜿蜒曲折的山路始终保留。
首任院首曾说,天道酬勤,地道酬德。
同时警醒博贤学子要坚守本心,不为世俗所扰。人生不会永远坦途,唯有心志坚定之人才能得见另一番桃园。
一言以蔽之,求学之路无捷径。
商屿丞对此嗤之以鼻,“世事难料,人心易变,岂是这一条山路能左右的。”
沉初喘著气跟在商屿丞身后,隻觉得两条腿跟灌瞭铅似的,抬都抬不起来瞭。商丘多平地丘陵,很少有爬山的机会,他能一口气走这麽久已经是极限瞭。
商屿丞放慢脚步,对身后的沉初说道:“停下歇歇吧。”
沉初摆摆手,咬牙坚持著,“算瞭······还是一气儿上去吧,我······我怕我停下就不想再走瞭。”
他双手撑著膝盖,气喘如牛,反观他们殿下,气息丝毫不乱,心想:果然习武的人身体底子更强些。
商屿丞折瞭一根粗树枝让他拄著,同他闲话,“你说院首这是折腾谁呢?好好的书院非建在山裡,往来进出多有不便,这不是自找麻烦嘛。难道是怕有人逃学?”
沉初一边喘著气,一边帮他傢殿下科普东丹历史,“博贤学院又被称为皇······皇傢书院,它建立百年······为东丹培养瞭很多优秀的人才,王侯将相,文臣谋士皆出于此。博贤学院······也是一种身份的象征,能进这裡的人无一不是显赫的名门望族······进瞭这裡就等于一隻脚迈进瞭东丹朝堂。”最后在心裡默默补瞭一句,谁还想著逃学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