捂脸的手落下来,宁姿面露茫然。
霍辞眉梢微擡,“记不得了?”
“你是说我……毁了你的衬衣?”她难以啓齿,沉默片刻后问。
“你说呢?”
宁姿试图从他脸上捕捉撒谎或开玩笑的痕迹,可惜未果,她甚至在脑海里浮现出自己醉得七晕八素,和他纠缠着滚在床上的香豔画面。她还把他的衣服扯破了……太羞耻了!
宁姿拨浪鼓似的不停摇头,“不可能,我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那是你对醉酒的自己太不了解。”霍辞低沉轻漫的声音应着一字一句。
宁姿面颊绷紧,手指还蜷在被面上,小心试探,“昨晚究竟发生过什麽事?”
霍辞轻描淡写瞄她一眼,反手将松软的枕头抵在床头,向后靠了上去,姿势悠然舒适。
这会儿宁姿情绪已压下许多,一心求个明白,趁机拽起被子盖在他胸腹,把该露的、不该露的一口气全遮住。
“别着凉。”她欲盖弥彰解释一句。
霍辞单薄的唇角不经意往上一牵,“昨晚你断断续续睡着,偏偏打不到车,我只好背着你在街上走。”
他似回忆起昨夜的画面,眸中增添几抹戏谑,“你平时看上去一副早熟的样子,喝醉后反倒像只猴一样不老实。中途醒来闹了好大一通,说什麽都不肯回家,在我背上一阵撒野,差点摔到地面上。”
宁姿瞳孔骤然颤动,“不可能吧。”
“你闹了很久,声音都喊哑了,说的许多话我记不全。印象最深的是你说那里已经不是你的家,那些人也不是你的亲人。还说所有人联合起来害你,似乎还提到了孩子。”
心中掀起狂风骤雨,宁姿努力装作从容,“都是醉话,胡说八道的。”
霍辞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接着说:“你不肯回家,我背着你也走累了,于是就去酒店开了房。”
“那也该开两间房。”她抱怨完又有些底气不足。这年头恋爱同居都不是稀罕事,何况两人订过婚。
霍辞仍是不紧不慢回应道:“客满了,只剩一间大床房。再说你醉成那样,我怎麽放心把你一个人留在房里?”
她心里依然不舒服,哀怨地瞥了眼一旁的沙发。
察觉到她的想法,霍辞直白道:“床睡着更舒服,而且沙发短了一截,我缩在上面,腿必须蜷起。气血不通又酸又麻,哪里睡得着?你不至于对照顾你大半夜的人那麽狠心吧?”
他都这样说了,宁姿哪有脸面承认,弱下语气反驳,“我不是这个意思。其实……我可以睡沙发。”
“你昨晚又没说。”霍辞摆弄起床头柜上放的小马摆件,散漫道,“床那麽大,又不是睡不下。”
她垂下眼,迟疑片刻,“我们……”
霍辞看她唯唯喏喏低着头,好像小鼹鼠一样,问:“什麽?”
“算了。”她紧抿唇瓣。
他思忖片刻,擡起漆黑如墨的眼眸直白地盯着她的脸,“想知道我们有没有睡过?”
语气平直利落,好似把她的一颗心骤然悬起。宁姿一手抓紧被角,一手垂在身边,轻轻悄悄地蜷起,美目低垂,等待他的答案,谁知却听见他的低笑声。
她霎时擡起脸,愤怒瞪视他。
“你觉得呢?”霍辞停住笑,反问。
宁姿本为他轻漫的态度而生气,然而目光相接,他的眼底似涌动潋滟清光,十分温柔。
霍辞故意拖长尾音,问:“你觉得昨晚我们发生过什麽?”
顶灯光亮落地,室内装饰被铺上一片朦胧暖色,从窗帘缝隙钻入的那束光融于其中,变得不那麽明显。
室内寂静,唯有心跳的沖击如同滚滚掀起的浪潮,碰撞,翻涌。
宁姿埋着脸,一缕碎发调皮地垂在她白皙的颊边,将她本就饱满流畅的脸型修饰得更为柔美。霍辞心痒,想伸手替她把发丝撩至耳后,又觉得会惊到她,手擡起,随后搁在枕头边上,换上副正经的表情,说:“昨晚你只是一通闹,之后就睡熟了。”
“那你为什麽说是我毁了你的衣服?”宁姿不大信。
“被你吐髒,衬衣彻底不能穿了。”
她惊怔住,顿时尴尬又愧疚,“我不是故意的。”
“知道,否则就把你扔大街上了。”霍辞面不改色,调侃了句,“你领口也被弄髒了,我只能扶你到洗手台,拿水简单清理,再用吹风机烘干。”
宁姿不敢直视他,吞吞吐吐说:“给你添麻烦了,谢谢。”
“你这声道谢来得有些迟。”他将摆件放回原位,手收了回来,“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不许喝酒。”
“昨天先在宴席上喝了白酒,后来又混合啤酒,才醉成那样。我酒量真没那麽差……”此时她强烈想证明自己,擡头正对上他那双似融进夜幕般漆黑的眼,顿觉凉飕飕的,一下子洩了气,“我答应你就是了。”
她又憋闷又委屈,觉得这男人严肃起来真是可怕,偏偏还是自己主动招惹来的。突然灵光一现,抓住他话里的漏洞——
“意思是你在的时候可以喝?”
“嗯。”
“要是再发生昨晚那种情况怎麽办?”她好奇问。
“继续照顾你。”霍辞想也不想,回答。
此时已近正午,那簇从缝隙挤进来的日光不知何时又偷偷溜走。
霍辞双手搁在枕头边,慵懒地靠在松软的枕头上,与她对视,眼神深邃又专注,俯过身,缓缓朝她靠近。
宁姿被他放大的脸搅得心头一颤。他的睫毛又长又密,碎发下露出来的眼睛冷清幽黑。瘦削的脸庞棱角分明,锐利而冷峻,看起来不好接近。可此时那双漆深的眸底流露出懒散又勾人的笑意,显得格外昧色浓重。她抿了下唇,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