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月妩和他对视,片刻,忽然扭开脸,躺回去,把头埋在被衾中闷闷道:“沈珩,你好好一个明正之君,怎么就变成如今这样了?”
沈珩直起身子,挪到她旁边,抬手轻轻戳了戳她的后脑勺,语气委屈:“难道不是阿妩带坏的朕?”
苏月妩把被衾抱得更紧,声音有些闷窒:“嗯,是,所以陛下以后少来吧,这样嫔妾就能学着做个贤妃,陛下也能继续当圣君了。”
沈珩本来想继续跟她打趣儿,可此刻听见这有些异样的嗓音,心里忽然紧了紧。
他板着苏月妩的肩膀动作强硬地将人翻过面来,果不其然,看见了那双微微发红的桃花眸。
沈珩心头骤然一痛,伸手去摸她的眼角,嗓音干涩微哑:“阿妩……”
苏月妩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不争气过,被沈珩这么一唤,眼眶就酸了起来,两滴泪水不受控地掉了出去。
她觉得莫名其妙又丢人,正要胡乱擦拭,沈珩便用带着薄茧的拇指帮她抿掉了。
“对不起,阿妩。”
沈珩垂眸看着她,低声轻哄:“是朕疏忽了,只想着管教荣庆,忘了你也要朕陪,直到今日听了张贵德的禀报,才知你生了闷气,阿妩,朕错了,以后朕每晚都来钟粹宫陪你,不难受了好不好?”
苏月妩的心就像被轻轻的捏了一下,有些酸痛和轻悸。
她知道这样不好,这是对君王不应当有的情绪,所以必须要做点什么发泄出来,解决掉才行。
于是她定定望着沈珩,一双桃花眸乌黑水润,在昏黄的光影下潋滟如秋池,
紧接着她伸手,攥着沈珩的衣襟把人拉了下来……
沈珩先是不可置信地望着苏月妩,缓过来后便觉得也没什么不可置信的。
良久之后。
苏月妩依偎在沈珩怀里。
沈珩用下颌蹭了蹭她的额头,嗓音沙哑地问:“可高兴了?”
苏月妩伸手点了点他的胸膛,语气轻缓道:“嫔妾本来就没有不高兴。”
沈珩挑眉,把她抱紧了点,听到一声轻哼才满意:“刚才为了个小孩子吃醋吃得都掉眼泪了的是谁?这会儿高兴了阿妩便想不认账?”
苏月妩缓了口气,才嗔他一眼,用春水般娇软的声音道:“嫔妾不是吃公主的醋,只是看见你对荣庆公主那样关怀,便遗憾自己没个这么好的爹,长大后嫁个丈夫吧,又是天下之君,不会也不能独属嫔妾一个,所以有点矫情,伤春悲秋罢了。”
沈珩听到丈夫二字,眼眸微动,低头望着她。
父皇坏
“朕虽然不能当阿妩的爹,但可以只做你一人的丈夫。”
苏月妩轻轻嗯了声,往他胸膛里钻了钻,闭上眼:“我困了。”
沈珩本来还想诓她叫声夫君来听听,见此也只能作罢,犹豫片刻,小声问:“咱们就这么睡?”
苏月妩闭着眼:“陛下想走也行。”
她说着就要往外撤,沈珩倒吸一口凉气,赶忙搂紧她:“就这样就这样!阿妩快睡吧。”
……
翌日黎明,苏月妩是被一阵异样惊醒的。
她轻哼一声睁开眼,就见沈珩小心翼翼地盯着自己,看到她醒了,有些泄气:“下次还是别这么睡了,朕上朝早,连带着你也要醒。”
苏月妩倒是无所谓,眨了眨朦胧的睡眼,和沈珩分开,然后接着躺回去睡。
沈珩走之前趴在床边道:“朕今晚等荣庆睡下了,还过来找你,好不好?”
苏月妩没睁眼,带着困意懒懒道:“陛下又要忙政务,又要教养女儿,深夜还要来找嫔妾,嫔妾都替您累的慌,还是别日日折腾了,嫔妾下次若想,让人去养心殿传话就是了。”
沈珩不高兴:“那若是朕想呢?能不能来?”
苏月妩失笑,睁开眼瞧他:“陛下可不止一次夜爬钟粹宫的榻了,哪次征求过嫔妾同意与否?”
沈珩这才高兴了,俯身在她额头上啄吻了一下,方离开去上朝。
荣庆公主在养心殿不过待了五日,沈珩下朝后,和臣子在乾清宫议事完毕,正准备回养心殿,就被章贤妃堵住了。
章贤妃忽然扑通一声在沈珩面前跪了下去,才走到宫门口的臣子下意识回头,见这副场景,又赶紧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匆匆离开。
沈珩顿时沉下了脸:“贤妃,你做什么。”
章贤妃痛哭道:“陛下,求您看在嫔妾入宫多年,为您生下公主的份上,让臣妾把荣庆接回来吧,臣妾不能没有荣庆啊陛下!”
沈珩皱眉:“荣庆在养心殿吃得好穿得好,你在担忧什么?担忧朕这个生父虐待了她吗?
章贤妃哭着连连摇头:“不,不,臣妾绝无此意,只是荣庆是臣妾的心肝啊陛下,她一走,臣妾就像被挖了心一样,梦里都是她在哭着找母妃,肝肠寸断啊……”
这才几天,章贤妃整个人就肉眼可见的消瘦了不少,半点粉黛未施,往日嫣红的唇瓣干燥起皮,眼下一片乌青,不知几宿没睡好了。
沈珩沉默良久,语气沉重地开口:“贤妃,你也是书香世家,大族出身,当知教养孩子,不能一味宠纵,这样只会害了她,昔日郑伯之对共叔段,便犹如你今之待荣庆,你觉得会落个什么结果?”
章贤妃向前膝行两步,拉住他的袍角,仰面泪如雨下:“陛下,荣庆不是共叔段,她只是个公主,皇权之争与她无关,臣妾也没想过让她像前朝公主一样,一辈子如履薄冰只为博个贤德之名,臣妾唯愿她一辈子平安喜乐,自由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