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没几天,都两个星期了!”她的目光跟着她丈夫停在沙发。按照常理来说家里少了个人会随着时间的累积会越来越习惯,可是现在她反倒觉得心里越来越空落。以前她现在坐的位置一般都坐着她的女儿,或吃水果,或吃零食,有时候也看书,看书的时候她连电视都不敢开。
有了工作的女儿她不敢轻易招惹,实际在女儿上初中后就不敢招惹,因为她学习好,每次去学校开家长会都会收到许多羡慕的目光。这都是其次,关键是能得到老师的表扬,她是一个对老师的表扬存着偏执的人。小学她也受到过老师的表扬,滋味如同蜜糖一样甜。
从萧愉初中开始,每次家长会接送都由她完成。偏女儿又是一个很独立的人,初中只放暑假寒假需要她去接,高中暑假寒假都不让她去接了,平时也不让她去看她。为了在她那里争得收获被表扬的机会,她可是使出浑身解数讨好女儿,弄得儿子几乎每天都在嘀咕她偏心姐姐。儿子是她的儿子,她自然也是喜欢的,从小天平偏在儿子一边,其实她自己后来也疑惑,怎么养着养着不受待见的女儿倒成了她的依靠。虽然在说话时向着儿子,在心底儿子女儿早就是她的手心手背了。
“在家里的时候做这做那都不能让你满意,现在不习惯了?”光头强笑着说。
“谁不习惯了?我就是想知道她在那边习不习惯!方寸久的妈可说了,那边的食物特别难吃,她一个人人生地不熟的,又那么远——,再说最近那什么流感病毒,闹得人心惶惶,她一个人在外面我也不放心!”
“去了这么长时间不习惯也该习惯了,再说了,她又不是小孩子,上学时就已经住在学校了,你又管了她多少?那么小的孩子,你怎么忍心把她扔在学校?回来哟,手上身上不是痱子就是冻疮!”想到自己开车回家半夜还在用开水泡冻疮的女儿,他心里像钻进了几个酸梅,睡到半夜冻疮痒得实在受不了,起床把冻疮按在开水里的女儿瘦小的身影,他哽着没忍住流下了眼泪,“孩子还那么小,你怎么忍心?”他哽咽着说出了这句话。
周金枝低头不语,她那时候对萧愉的确太过苛责,电话铃声响起,她盼了好几天的电话铃声,此刻却没勇气去接。
快挂断时,光头强扭过脸在的确良衣领上擦了下眼泪走过去拿起电话,“喂,愉儿呀!”
周金枝站起来走进厨房,只听见光头强敞亮的声音,“放心,我和你妈都很好,你弟弟呀——”
且行且珍惜
“你说说你,一个不喝酒的人,干嘛也跟着一群喝了酒的人瞎起哄!”柳珍多少也听说了酒桌上老好人和丈夫把自家女儿许配给白老师的话,她生气的不是他把女儿许配给了白老师,而是他没有经过章立早的同意就说出了这样的话,快二十岁的姑娘,喜欢与不喜欢,自己心里也有了想法。
章医生手里拿着《本草纲目》,却一个字都没看进去,柳珍为这件事快唠叨了一个小时,他一句话也没有说,这件事本来就是他理亏,他也憋在心里后悔呢!单纯蠢笨如章医生,他哪想到儿女之事,哪会惹出这么大风波?
“知道啦!我心里也觉得烦呢!”章医生感觉肚子有点疼,吐出两句话后扔掉书进了卫生间。出来时柳珍还坐在沙发看电视,章医生心里叹了口气,不情不愿走了过去,不想说今天有些话也必须说清楚,不然柳珍今天不依不饶,觉也别想睡了。
“别的我先不说,万一白老师当真了怎么办?”柳珍没了之前的嚣张气焰,她知道自己性格暴躁,要不是嫁了章医生这么个闷葫芦,不知道已经离婚了多少次。
章医生在沙发坐下,伸去拿书的手又收回,觉得无处安放只能平平整整分搭在两腿上。“我明天去找白老师问问,说清楚就好了!”
柳珍关了电视,把遥控器放在茶几上,“也不要说得太直接,白老师是个聪明人,你稍微提点下他也就明白了!”
“我比你清楚!”
白老师去了无梁,白小钟的订婚宴无论如何他都该出席。忙了整一个礼拜,事情总算告一段落,原打算办完后就回来的,因考虑到就小钟这样一个弟弟,便在无梁逗留了几日。
章立早站在路灯下,自从那次在书店见过白老师后,她有时会荡到齐奶奶家院门伸头进去看看,白老师家门窗紧闭,始终没有见到白老师的影子。
“你怎么在这儿?”白老师还没到巷口,就看见了坐在台阶上的章立早。现在还没到月底,没到还钱时候。
章立早坐在台阶上画圆,几天前她从齐奶奶处听得白老师去无梁参加他弟弟的订婚宴,要今天才会回来。她心里想着要是画到医生已经出现在了视野中。
“还差三个!”她站起来扔掉手中的小石头说。那小石头打了几个滚儿,在白老师脚边停住。
白老师看了小石子一眼,抬起头看着走向自己的穿白色外套的姑娘,“什么?”
“没什么!”她看见白老师心里有种莫名的欢喜,可面上不想表现出来。他看她似乎还有话要说,等待着她说话,“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章立早看准石子抬起右脚把它踢出很远,石子一直飞到了对面的电线杆,电线杆上依旧贴着各种小广告,有些被风撕开了口子,只要稍微有点风就想脱离电线杆跟风走。安稳的日子稍出现波折就动摇了它的心,想跟着风随处漂泊,即便是臭水沟,即便是垃圾堆,即便是填埋坑,都是它自己的选择。章立早不是宣传单,即便是宣传单,也会紧紧抱住柱子不松手,她想要的是稳定的生活,一直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