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青很快便判断出这不是反话。
他听见两人坐在了院子当中的石桌边上,还是主人带着这位姑娘去坐的。
且青扼腕,却也无法,只得加快脚步。
李思言这才转过来。
天已经黑了,她即便碍着面子不说,他也不会这样无耻。
没多久,且亲拿着药箱回来,秦霁给李思言上好药,末了,滚上了一圈纱布算作结束。
回房时,李思言跟在她身后送。
只送三步便停了下来。
秦霁走到门口,提灯侧身,这人已经转了过去。
小姑娘长睫垂下,灯笼纸罩着底下的长烛,在乌瞳中映出一点昏黄的光,忽明又忽暗。
贵客。
原来是这样。
她给他换药包扎的时候,他一直望着旁边,眼神不曾往她身上落过一时一刻。
方才停的那样快,更加让秦霁确定,李思言他——只是在报恩而已。
一抹晚风经过,吹得秦霁眼睛发酸。
她揉揉眼角,抬步进了房间。
房间内的隔窗松动着,一有风便摇动着发出吱呀呀的声响。
秦霁将其关紧,解衣上了床。
这几天夜里,她睡得总是很沉,沉到睁眼就是天亮。
可因着白天发生的事情,秦霁今夜睡得不那么好。
夜半,隔窗又在吱呀呀地响,那风像是吹进了床帐,梦中的秦霁只觉脖颈发凉。
肤上像是掉了一捧雪,凉意碰散在各处,化开后,又扑来一抹暖息。
熟悉的,带有甘松香的暖息。
陆迢指尖沾了药膏,在她颈边滑过轻抹。
玉肌白嫩,尚未褪去的红印只剩下半个指甲大小,如雪上落了一瓣梅花。
药膏连着涂了几日,她的风疹已经好全。
风来园里的粉花通通挖净了,长好的或是掉下的,全都移出了府外。今早又查过一遍,已再找不出一片粉瓣。
陆迢坐在床边,俯身靠近,鼻端飘入小姑娘身上淡淡的馨香。
很好闻。
他换了没沾药的手指拂过她眼角,动作像是擦泪,停留一时,然后轻轻带过。
原来小时候就爱哭。
脏成那样还敢往他马车上跑的臭小孩,哭得可怜兮兮要离家出走的惨小孩,被他不耐烦应付后还对说谢谢的傻小孩。
原来是你,秦霁。
其实他也没有那么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