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颜双手往后撑床面,循着响动抬头,微醺的视线直直撞进游澈乌黑深瞳中。他眼尾微红,眸光不似往日明亮灵动,显出几分呆滞。
不知是否因为认出眼前的人,游澈俯身靠近时,他眨着眼,嘴角弯了弯。
“醉了?”游澈弯腰凑近他的脸,轻轻抚着他的面颊问。
未擦干的水珠沿着发丝滑落,滴到祈颜鼻尖,他轻轻吸了吸鼻子,摇头,“没醉,我只喝了饮料,没喝酒。”
唇齿间喷洒出的浓郁酒气已推翻他言论。游澈直起身,垂眸看着他迷迷糊糊的样子,轻笑道:“我想我已经知道答案了,小少爷。”
那声低笑宛如某种催化剂,促使冲动撕破理智的牢笼,借助醉意堂而皇之付诸行动。
他遽然起身,往前跨了一步,抬手环住游澈的脖颈,仰头压上那薄而好看的唇。
游澈未能及时反应,被他推着往后,撞上身后的桌角。撞击的力道不轻,他眉头轻皱没有出声,生生将那声吃痛的闷哼锁在喉间。
一手护着祈颜的后颈,一手按在腰上,稳住他的身形避免下滑。配合的同时心里不免觉得好笑,一时没忍住,低低的浅笑不经意从嘴角泄出。
祈颜似有察觉,不悦地在他下唇咬了一口。血腥味混进嘴里漫开,猝不及防滚入喉中,浓浓的铁锈味激得他不满退开。
游澈抬起指尖,在伤处轻揩而过,溢出的鲜红挂上指腹。与罪魁祸首的怫然不悦相反,他脸上笑意沉沉,“我们的小少爷似乎有种喝醉酒就想亲人的癖好。”
本就被酒精点燃的耳朵,更烫了。
祈颜撇撇嘴,卖力地扮演一个醉鬼,佯装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含着水雾的眸子直勾勾落在游澈的唇上。伴着不时滚动的喉结,吞咽的动作,企图昭然若揭。
想亲又嫌弃对方嘴里浓重的血腥味。
游澈将他捞上前,靠坐在桌上,刚要直起身,手腕就被祈颜牢牢拽住,“不许推开,更不许跑。不管是谁,都得顺从、哄着本少爷。”
“放心,没想跑。”他用未被束缚的手绕到祈颜身后,倒了杯茶含在嘴里漱口,在祈颜的注视下,扣住他的后颈凑近,“这下该满意了吧?小少爷。”
祈颜紧抿着嘴没说话,但主动仰起的头还是毫不掩饰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那次危机后,祈颜收起所有骄傲的棱角,变得沉郁敏感。游澈依然记得小少爷当时的状态,仅仅只是简单搭话,他都警惕异常,言语动作间无不展现出疏离惶恐。
看到祈颜这副久违的“跋扈”样,游澈倍感欣慰。如今那层紧紧裹在身上的保护膜,终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那个骄傲鲜活的小少爷也逐渐卸下防备,活了过来。
“就该这样的,无论什么,想要就开口,没人敢违逆你。小少爷应该被捧着,永远活得肆意畅快,一直被宠爱,不必经历人间疾苦。”
“你想要的,我都会竭尽所能。”游澈声音轻而低,淹没在暧昧声中。
祈颜的脑子被两股力量撕扯,想装疯卖傻地放大酒精的麻痹作用,心安理得沉溺其中,又无比清楚此刻的清醒。
说出的每句话,做的每个举动,都没有被酒精干扰,只是借助酒劲获取勇气,一系列看似无意识的醉酒行为,都是他发自内心的蓄意为之。
俩人半推半就,互相拉扯,一方装傻肆无忌惮,一方清醒着配合。祈颜感觉脑子跟着天旋地转,辨不清自己的位置,只感到胸口被压得很闷,脾胃涌起一阵排山倒海的恶心。顾不得烧入肺腑的烈火,推开游澈,起身朝洗手间跑去。
扶着盥洗台吐了好一会儿,门被人从外面敲响,游澈站得很近,高挺的身影透过磨砂玻璃映出来。
“还好吗?”边说着,门已拉开有一条小缝,祈颜瞥了眼自己镜中的狼狈模样,连声制止,“别进来,我要洗漱。”
很快,哗哗的水声便在浴室内响起。门外的身影一直没走,静立在原地。
记忆断在此处,祈颜甚至不清楚何时被游澈抱出来,本该顺理成章发生的事也就此终止。
身侧的空位还存有余温,祈颜鬼使神差挪过去,躺在游澈刚离开的位置。鼻尖嗅到的淡香和昨晚充斥鼻腔的味道一致,思绪又飘回其中细节。
游澈的种种反应,并没有排斥他的靠近,堪称予取予求。
他应该对我有点意思吧,祈颜这样想着,噌一下从床上爬起,不管对方是何想法,都要逮着他问清楚。
祈颜从衣柜拿出一套风格骚包的衣服,仔细梳理发型,站在镜前左右打量,活像只求偶前精心打扮的极乐鸟。
一番拾掇后,怀着忐忑又雀跃的复杂心情推开房门。这个时间点,游澈应该在书房处理公务了。
祈颜出了房门便直奔上楼,行至楼梯拐角处,那扇厚实的书房门吱呀一声敞开,里面陆续走出七八个高矮不一的青涩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