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堂屋里的徐茂春喊道:“把孩子抱进来。”
院里的人不明所以,林青一拍脑门,急糊涂了,徐茂春是郎中啊。“曲婶,快把二牛抱进去,我外公是郎中。”
曲氏赶紧抱着孩子进屋,随徐茂春进西屋把孩子放到床上。徐茂春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布包,打开后里面装着一排粗细长短都不等的银针。
几个妇人见闪着寒光的银针,心里一紧脚步不自觉地后退,徐茂春看他们一眼,让林青过来帮忙。
林青给按住手脚,徐茂春在孩子的虎口和面部穴位分别下针,几息间二牛的抽搐便慢慢好转,不消片刻便安静下来。
徐茂春捏开孩子的嘴看了看,“舌头破了,下次再犯病记得找块布塞进嘴里。”
“下、下次?”曲氏两手揪着衣角,很是无措,“还会犯病?”
“这不是第一次吧?”
曲氏一边抹眼泪一边摇头,“不不是、”她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我来说吧。”跟着一起来的妇人道,“二牛三岁时从树上摔下来,自那以后抽过几回,以前是抽一会就好了,都不严重。这孩子今年八岁,差不多有两年没犯过了,都以为他好了呢,谁知刚刚在村口那谁家的黄牛奔过来,他就突然抽了,她娘叫了半天都没反应,这才抱过来找林青。”
曲氏一脸痛苦地问徐茂春:“我儿这病治不好吗?”
“不好说,这可能是最后一次,也可能伴随他一生。”徐茂春实话实说,有些人小时候发羊癫疯,长大便痊愈,而有的人断断续续持续一生。没有特别管用的药,如果能在发作时立刻施针缓解,病人不会有危险,问题是怎么可能恰好有会针灸的郎中在。
“今后注意别让孩子受惊吓,我写个方子,抓几副药回来给孩子吃。”徐茂春提笔写下药方,然后交给曲氏。“你也不用着急上火,孩子还小,将养几年说不定就好了,这几天你领他过来,我再给他扎几针。”
“哎,多谢她外公。”曲氏接过药方,给徐茂春鞠了一躬。
徐茂春摆摆手,过去床边拔针。此时杨二牛已经醒了,脸色也缓和了许多,只是人有些呆呆的。又过了大概一刻钟,曲氏千恩万谢背着儿子走了。
林青叹气,癫痫病因在脑部,在现代都不好治,何况是现在,不过徐茂春这一手针灸真是厉害。“外公,您真厉害,几针下去二牛就不抽了。”
刚来时徐茂春不爱说自己的事,林青也不好多问,现在才知道老爷子的针灸术这般厉害。“比吃药可快多了。”
就刚刚杨二牛的样子,嘴巴咬得死死的,即便有药都喂不进去。“针灸当真是神奇。”
徐茂春把银针擦干净,收在包中,随口问道:“你想学?”
林青:“我多大了还学。”
徐茂春看她一眼:“多大?十五岁很大?”
对哦,十五,上辈子还没上高中呢,学啥来不及啊。林青跃跃欲试,可仔细一想便冷静下来,弟妹要养活,家中诸事要操心,她哪里能静得下心学针灸,还是把手上的事做好吧。
徐茂春没强求,林青若是男孩子,收他做徒弟无不可,这孩子心性稳很适合学,可林青是女娃又是外孙媳妇,诸多不宜啊。
第二天吃过早饭,林青打算去镇上,明日是中秋,她想买些肉回来过节。两个小的也要跟着去,徐茂春挥挥手:“都去吧,我看家。”
于是姐三个准备坐车,到张家一看院里等了不少人,张德的牛车除了过年那几天,也就这个时候坐不下人。
这么多人挤在车上,大热的天肯定不好受,林青犯了难,她跟林峥林冬打商量:“要不改天姐再带你们去?”
这时李拐媳妇吴氏挎着篮子和两个妇人走过来,“青丫头,你家秀才好像回来了。”
“姐夫?!”林峥立马从垂头丧气变成兴高采烈,撒腿就往村外跑,“我去找姐夫。”
“你慢点。”林青领着妹妹也往村口去。
吴氏啧啧道:“这丫头平时看着没事人似的,听说自家男人回来,这不也挺急。”
一旁的妇人道:“人家小夫妻成亲才多久,能不想吗?你孩子都生了,你男人回来不也火急火燎的。”修城墙的男人们终于赶在中秋前回来了。
吴氏扶了扶发髻,“呸,老娘才不稀罕他。”
一辆马车缓缓驶来,车夫见有孩子跑近,赶紧勒住缰绳,宋彦下了马车。
“姐夫!”林峥扑到宋彦腿上,“姐夫,你终于回来了,我可想你了。”
“乖!”宋彦摸摸小孩儿的发顶,然后一脸温柔地看向林青。
林青看着瘦了不少的人,笑着道:“回来了!”她好不容易给养胖了点,这才走一个月就又瘦回去了,书院的伙食应该不咋地,林青心想。
“嗯,回来了。”宋彦穿着林青后来送去的月白色长衫,眉眼都带着笑意,像是画上走出来的翩翩公子。
林青只觉心头一颤,赶紧别开眼,“走吧,回家。”
几个妇人都觉得开了眼了,“宋秀才可真俊,像是大户人家的贵公子。”
“原来他会笑,都没见他笑过,还得是人家林青。”以前宋秀才见到着他们都板着一张脸,几乎没有笑模样,这见了林青,笑得温柔又多情。
吴氏翻了个白眼,心想别人跟自己媳妇能一样嘛。“林青也不差,两人算得上良才女貌。”
“可不是嘛,青丫头出挑得越发标致了。”几个妇人突然发现,以前那个干瘪的林家丫头漂亮了,“唉吆,难怪宋秀才移不开眼,把村里的姑娘都比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