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站定,就喊道:“孟小四被人骗了!”
盛拾月神色一变,快问道:“谁胆子那么大,竟敢骗她?”
孟清心家世不俗,母亲乃是执掌御林军的执金吾,祖母是跟随太祖打天下的元勋之一,即便她不受家中待见,可也是孟家女儿,怎会有人敢骗到孟家头上?
“这事也怪她贪心,”萧景解释了句,又催促道:“我们边走边说。”
旁边的叶流云忙去准备马车,而这两人则快步向大门。
玄靴踩着青砖,话语随着脚步落下。
“昨夜孟小四被常家几人约到倚翠楼吃酒,酒过三巡,便听见隔壁有吵闹声,你知道孟小四平日最爱看热闹,听到隔壁吵成这样,她哪能坐得住,立马就走出门,趴到门上听。”
盛拾月啧了声,踩着矮凳上了马车,萧景紧随其后,刚坐下又继续道:“这一听不得了,竟听出个宝贝来。”
“哦?”
“那几人是在争抢一副前朝古画,个个有意想买,可卖家的出价却实在太高,便请人到倚翠楼喝酒,试图将价格谈下来些,可好酒好肉上了一轮,卖家却依旧不肯松口,气得几人红着脸吵起来。”
盛拾月听出些许端倪,反问道:“孟小四买了这幅画?”
萧景一拍大腿,气道:“那可不是?”
“这家伙就是从钱眼子里生出来的!一听到什么古画,便忍不住从窗缝中偷看,隐隐约约瞧见那画后,便趁着几人离开商量的空隙溜进房间。”
“那时已是夜晚,倚翠楼中的烛火又不算明亮,再加上孟小四喝了酒、心中紧张的缘故,竟将仿画看做真品,估摸着如按照卖家给的价格买下,再转手出去,起码能翻上两倍。”
“若是往日,她或许会思索犹豫片刻,问问咱们的意见,可在那几个买家随时要回来,卖家不停催促着她赶快离开的情况下,她竟一口答应下来,不仅将全身银两都给了人家,还签下欠条,甚至连随身的金算盘都押了去。”
盛拾月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道:“我就不该派人将她的金算盘还回去。”
若是晚几日,孟清心还能抱着她的金算盘哭。
萧景也又气又恼,骂道:“她就抱着她那副假画乐呵呵睡了一晚,第二天酒醒才看出不对劲,急急忙忙去倚翠楼寻人。”
“跑了?”
“没跑,人家还拿着欠条等着她给钱咧!”
“那人胆子那么大?”盛拾月眉头一皱,察觉到不对劲。
与千门人接触过的盛拾月对这路数极熟,按千门规矩,他们骗完的第一晚就该趁着夜色离城,逃掉别处去,怎么会有胆子再留下来。
萧景冷笑一声:“有许正明那群人撑腰,他胆子能不大吗?”
此话一出,盛拾月哪能不明白,压着怒气道:“绕了那么大圈,原来是为了我啊。”
马车停下,两人一并下车。
盛拾月脚刚踩上台阶,莫名又想起某个人定下的家规……
往后不准再踏入勾栏之地。
“怎么了?”萧景回头看她。
“没事,”盛拾月抬手摸了摸鼻尖,继而大步向里。
不说她这人护短,再说此事因她而起,孟清心只不过是被连累下套,再怎么样,她也该过来。
人刚进去,便感受到不同于以往的凝重气氛。
盛拾月一挑眉,好似没注意到围着前头的人,反倒往旁边斜眼一瞧。
叶流云熟练地掏出银两,往旁边小厮手中一塞,便道:“我家主子都进来了,你家老鸨呢?”
那小厮本站在那儿不知所措,见状,连忙点头哈腰上前道:“殿下这几日未来,不知依翠楼的老板已换了人,这几日都在忙着交接,一时无法赶来招待殿下。”
听到这话,盛拾月察觉到些许不对劲,可前头还有人等候,来不及细想,只能暂时压住。
她勾起一抹散漫笑意,开口就道:“行吧,那你就按之前的样子,上些酒菜……”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
只见那边一人突然开口:“哟,九殿下还有空吃酒啊?”
盛拾月眼睛一眯,便往那边看,眼尾笑意散去,只道:“怎的?难不成要像你们一样,大白日拦在门口,不给人家做生意?”
她语气带上几分嘲讽,又道:“你们家长辈就是这样教你们的?”
“你!”
许正明一手杵着拐杖,一手拉住好友,挤出一抹笑,看向盛拾月,道:“殿下说过了,我们几人只是意外碰见这商人拿着欠条,无力讨要,便过来帮帮忙罢了。”
三言两语就抹去他们的关联,把自己摆到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位置,即便日后有人想讨回,也寻不到由头。
“许正明你!”旁边的孟清心终于气不过,怒目看向对方。
她看起来十分狼狈,身上酒气未消,早晨慌慌张张穿上衣服就冲过来,腰带还松垮塌着。
她还没有来得及做什么,就被走过来的盛拾月一脚踹过去,顿时发出哎哟一声。
“一边去,”盛拾月眼皮一掀,直接坐到孟小四的福字纹圈椅上,其余听说这事,特地赶来帮忙的纨绔们连忙围过来。
她视线往旁边挂着的古画上一扫,那画像是前人在仿范子成的山水画,画峰峦浑厚端庄,气势伟岸,可用笔却不如范子成强健有力,反倒略显阴柔,倒是那章仿得真切,又用黄梨木做轴。
若是眼力不足的人,瞧见这画,还以为自己寻到了其未展露于世间的遗留墨宝。
为了使孟小四入套,他们可真花了不少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