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欢颜咬了咬牙,说:“那日孟小姐她们匆忙赶来,是我令人改口……”
试图用这种方?式,让盛拾月心软。
可她小瞧了盛拾月的脾气,那人讽笑一声,便道:“怎么?欢颜楼主还?想让我对你感恩戴德一番?”
她随意掏出一张银票,往桌上一拍,又道:“这些够你的封口费了吗?”
她性子就是如此,喜恶鲜明。
若是将?对方?看做自己人,那就打心眼地对人家?好,同时也坦然展现自己的娇纵、坏脾气。
就好像她平日总欺负孟清心,可当孟清心要走时,她又是拜托金夫人又是塞银票,就连最信任的心腹都要安排出去,为对方?担忧不已。
可一旦被盛拾月排除在?外,只?要对方?不到自己面前乱晃,盛拾月甚至懒得想起对方?,多说一句话都嫌麻烦。
也亏宁清歌之前挽回及时,毫不犹豫往湖泊里一跳,情绪失控地又哄又解释,表明自己心意,不然等第二日盛拾月自个气完了,宁清歌再怎么低声下气都无济于?事了。
宁欢颜见此,再难强撑下去,满脸凄惨道:“殿下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几?乎崩溃,人往前倾,伸手抓住盛拾月衣袖,好像半趴着一样,喊道:“为什么宁清歌可以,我却不行?!”
她身姿妩媚,相貌柔美,一双滟滟的桃花眼含着泪,即便停在?那儿沉默不语,就足以让人心疼万分,更何?况摆出如此做派?
她哭着道:“殿下,我和宁清歌她不一样,我一直都喜……”
“宁楼主!”盛拾月却直接喝声打断,她眼神极冷,绷紧的下颌如同一条锋利的线,一字一句道:“人不能既要又要。”
盛拾月鲜少露出这种模样,往日的漫不经心和懒散都散去,过分精致五官染上寒意,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着对方?。
宁欢颜呆愣了一瞬,继而才露出一丝恍然,仰头苦笑道:“你一直知道?”
盛拾月却收敛神色,眼帘半垂,只?道:“这是你自己选的。”
不知何?时,周围变得静谧,那些杂乱的声音都消失不见,只?剩下女人压低的泣声。
旁边的小荷花拽紧了盛拾月的衣袖,嘴边还?有碎屑,却也学得她的表情,同样凶巴巴地瞪着对方?。
盛拾月本?烦闷至极,余光瞥见这小孩,顿时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出来,彻底忘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抬手大力揉了揉对方?的脑袋。
原本?就乱成一团的发髻,越发不能看,完全变成鸡窝。
盛拾月不是愚笨的人,怎么不懂对方?偶尔投来的炙热眼神。
她那时虽不懂喜欢,却也给?过她机会?,想过汴京头号纨绔与青楼花魁放着一块也算相配,同时她也给?足了自己的诚意,承诺若是不成,便与之和离,转赠千两银钱,还?她自由。
只?是宁欢颜放弃了她,从一个随时可以被舍弃的花魁,转身变作汴京最大青楼的楼主。
她不想听对方?的解释,无非就是身份、地位、不得已之类的借口,也不想听宁清歌与她如何?交易,许诺了什么,她既不会?问宁清歌,也不会?问她。
头发乱成一团的小荷花终于?忍不住,双手抓住她的手,继而一把抱住小臂,不准她再继续下去。
盛拾月任由小孩抱着,声音中仍有笑意残留,却不是因为宁欢颜,说出最后?一句话:“希望你清楚,我如今的夫人叫宁清歌。”
宁欢颜僵在?那儿,华丽衣裙下的躯体好似化?作一动不动的石头,眼泪从眼尾滑落,染湿软布,她缓缓闭上眼,片刻之后?才起身,这一次什么也没有说,甚至不曾看盛拾月一眼,便转身往外走去。
盛拾月没回头,忙着“哄”孩子,笑语中没有半点愧疚,连声道:“哎呀,怎么摸了一下就乱成这样了,我给?你编回来好不好?”
“来来来,吃糕点,生什么气嘛,小小年?纪学什么不好,尽和她们学板脸,凶巴巴的一点也不可爱。”
小荷花默默看她一眼,以无声表达着自己的愤怒。
宁欢颜走到门口,脚步像是停顿了下,刚想转身时,却瞧见了站在?门外的人,她身体一震,便低声喊了句话,继而不敢耽搁,快步往外走。
而这人则踏入门槛内,几?步走到桌前,便屈膝跪坐,缓缓喊道:“殿下。”
盛拾月一愣,这次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当即转身回头,诧异道:“你怎么来了?”
她眨了眨眼,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立马问道:“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在?门外偷听了多久?
眼下才发觉周围安静得过分,之前议论?纷纷的人们都闭嘴不言,竖着耳朵听着楼上的动静,周围只?剩下湖景水声和更远处的喧闹。
宁清歌没有刻意遮掩,直接道:“她跪坐在?殿下身边时,我就已赶到、站在?门外。”
盛拾月毫无形象地翻了个白眼,哼了声道:“来的挺及时,打赏都不用,站在?门外就听完整出戏。”
宁清歌来得匆忙,仍穿着早朝时的紫色仙鹤圆领官袍,腰间金玉带稍显歪斜,发丝用盛拾月所送的发簪束起,本?是极具威仪的打扮,可矜雅眉眼低垂,莫名就多了一种低眉顺眼的乖训感。
她答:“怕打扰了殿下。”
盛拾月被气笑,阴阳怪气地冒出一句:“你要是真?怕打扰,就不会?用轿子将?我抬进丞相府。”
提到这个,她心中也有气,匆匆忙忙操办的婚礼省略了太多,搞得她连三书六礼、明媒正娶这些词都说不出来,只?能干巴巴憋出一句我如今的夫人是宁清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