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一时无法缓解,盛拾月彻底将之前的话题抛到脑后,满脑子都是疼疼疼,趴在木榻上半阖着眼,半点不想动弹。
旁边的人不再说话,自顾自将药膏收起,再用铜盆端来热水,继而就有布落入水中?,再被捞出拧紧,水声淅沥落下?。
盛拾月嗅不到旁人信香,她却能?清晰感?受到。
从对方跑出小院后,周身就带着两股极浓郁的味道,紧紧粘在盛拾月身上,即便被她拥在怀中?许久,这?两股味道也没被压下?去半点,直叫人心情烦闷。
披在身上的衣袍被扯下?,随手丢到地上。
盛拾月往那边瞧了?眼,有些困惑,倒不是在意衣服,只是觉得奇怪,毕竟宁清歌很少有那么简单粗暴的处理?方式,一晚上就丢了?自己?的两件衣服。
另一人注意到她目光,平静解释了?句:“那衣袍沾了?些血迹,只能?丢了?。”
是吗,她怎么没瞧见有血迹?
盛拾月没有细想,不过就是一件衣袍罢了?,对方想丢就丢,不甚在意。
湿布落在身上,力度比往常稍重,也更仔细了?些,若不是顾及着这?人伤口,恐怕已将对方抱进?水桶之中?。
夏夜荷香浅淡,天上星子两三点,被朦朦胧胧的灰雾遮掩。
今日?的汴京不算热闹,早早就有人收摊,青石大街上只剩下?行?人几个,莫名凄凉。
房间里的影子交叠在一块,白布从肩胛骨往下?落,水珠掉入凹下?去的脊线中?,泛着盈盈水光,映着肌理?上的薄红。
盛拾月哼了?声,忍不住低声抱怨:“宁清歌,你是不是对我?不满?”
“怎么会?”另一人随意开口,垂落的发丝被挽到耳后,露出矜雅轮廓。
盛拾月终于反应过来一点,嘀嘀咕咕道:“明明就有,你今天力度好重。”
另一人被揭穿也面不改色,只说:“殿下?今日?沾上了?不少脏东西,肯定要多用力些。”
盛拾月瞪大眼,当即就说:“你是嫌我?脏?!”
她声音震惊又不可思议,用一种看负心汉的眼神看着对方。
“宁清歌你你你,居然嫌我?!”她再次出声,配上之前疼红的眼眶,竟显得十分幽怨。
向?来惯着盛拾月的人,这?一次却没有第一时间哄她,反倒说了?一句:“臭的很。”
气性极大的猫瞬间就炸了?毛,直接翻身不要宁清歌碰,然后赤脚就往对方怀里踹,当即就骂:“宁清歌你再说一遍试试!”
她被气狠了?,要是旁人也就算了?,偏是向?来哄着捧着她的宁清歌,这?祖宗虽然娇纵,可心里也有自己?的小算盘,比如陛下?不喜她,她也懒得和对方多说多计较,被骂被罚都无所谓,反正?她不在意。
但是曲黎、叶流云她们就不行?,多说两句她就开始闹脾气,更别说宁清歌,自从知晓她心意后,这?人就越发娇气。
看似无法无天的盛拾月,实际更像是只戒备心极重的猫,只对喜欢自己?的人摊开肚皮,眯着眼享受抚摸,但力度稍重,就会偏头咬你一口表示警告,明明是躺下?的猫,却要维持着高高在上踩在你脑袋上的姿态,旁人越喜欢它,它越过分,顽劣傲娇,把坏脾气发挥得十成十,还不准你骂它一句。
不然就会像现在,气得浑身炸毛,恨不得当场就咬对方一口,狠狠报复回去。
哪里是追求人的态度!
盛拾月眼睛一眯,准备等一上床,就把宁清歌的枕头丢地上,赶不出去房间,还不能?让宁清歌睡地上吗?
难睡就难睡,反正?她今天绝不会抱对方一下?!
看谁熬得过谁。
这?人都要气死了?,另一人还不紧不慢地箍住对方脚腕,放到怀里捂住。
虽说生气,但盛拾月也没踹得多用力,就是雷声大雨点小,实际就蹬了?下?膝盖,一点没疼。
盛拾月不想让她碰,又开始收腿往回拽。
可掐着脚腕的虎口却收紧,不肯让她得逞。
盛拾月更气,提高声调再骂:“宁清歌你放开我?!”
另一边的那人就好像个木头似的,漆黑如深潭的眼眸分不清喜怒,就拽着她不给走。
虎口下?的脚踝很快就泛起一圈红,像是形制特殊的镣铐。
盛拾月气得慌,瞧见她目光停在自己?身上,又往旁边扯来一块布,盖住自己?,不肯给对方看。
但这?就是一块白布罢了?,能?遮住多少?和垂落的长发交织在一块,半遮半掩的,再配上覆着水光的眼眸,倒有一种被欺负后倔强的脆弱感?。
宁清歌定定瞧着她,被其他人信香激出的烦躁情绪起起落落,最后还是被强行?压下?,瞧不得对方这?幅模样,还没来得及生气,就开始心软。
她抿紧的嘴角又松开,无奈叹了?口气,低头俯首,捧起对方脚腕,落一个极浅淡的吻,轻飘飘说了?个:“脏。”
她这?举动奇怪的很,说是吻又更像是贴,柔软嘴唇贴在纤细白净脚腕上,不曾挪动半分,然后冒出一句根本不像嫌弃,反而带着淡淡纵容意味的字句。
方才别在耳后的发丝又落下?,晃动的烛火柔和眉眼,分明没有摆出什么什么温柔姿态,却比之前的金夫人更……
烦人。
盛拾月又扯了?扯腿,还在气着,不肯让她继续。
可另一位却没有放开,反倒沿着脚腕往上,落下?一个个细碎的吻,并一声声道:“臭。”
“臭东西。”
盛拾月僵在原处,垂落在旁边的手抓紧布料,有些无措,没有这?方面的经验,那有谁边骂人边这?样,虽然骂得也不凶,反倒像宠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