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所有的案犯都想齐家那样发配边疆。还有不少涉案未深的,只是降了级或者罚了钱财,依旧活跃在朝堂上。保不准什么时候东山再起……
所以,承德帝是想要父亲孤立无援,只能依靠他一人!
容华能想到的,混迹官场多年的容煊又怎会想不到。好在他从入仕起想的便是做个纯臣,对帝王制衡拿捏那套做法也就无所谓了。
令他惊讶的是容华,他没料到自己这个很少出门的女儿,竟能管中窥豹,堪破帝王心术!
见容煊用异样的眼神看着自己,久未言语,容华思忖片刻,问道:“可是女儿哪里说错了?”
“不是!”
容煊收回目光,伸手捋了捋半指长的胡须,颇为感慨道:“父亲今日方知华儿如此聪慧,若是男子,日后定会有一番作为。”
听罢,容华先是一愣,而后朝容煊笑了笑,但没再往下接话头。
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容煊眸色渐暗。片刻后,他清了清嗓子,“听下人说,自你脚伤后英儿还未去漪澜院探望过。父亲知你宽厚大度不会往心里去,但还是要替她向你说声抱歉。”
说到这个,容华也是头疼不已。之前两人关系已缓和不少,可王氏被送去庄子后,一切像是又回到了。
她本还想了解了解亲生父母住凤鸣山哪座峰,可上哪儿问去?
容英整日把自己关在林栖阁,除了罗素素谁也不见。这一关就是几个月,要不是有罗素素在中间传递信息,罗家大哥怕是要急坏了。
至于容煊说的没来看她,容华是压根就没放心上。
这边容华刚想说没什么,安嬷嬷的身影出现在了游廊转角处。
“巧了,竟在这儿碰上了老爷和姑娘,省了老奴两头跑。”走到跟前,安嬷嬷先是向两人行礼,而后笑着说:“老爷,姑娘,老夫人有请。”
…
到了寿安堂,容华才知道祖母将容英也一道唤了来。乍一见面,容华险些没认出她。
在林栖阁几个月闭门不出,容英身上多了些沉静,气色也较之前好了不少。肤色虽还不能说亮白但至少莹润,与第一次见面时完全判若两人。
总之,是往好了发展啊。
那她,是不是可以问凤鸣山的事了?
容英肯说自然最好,若是仍心有芥蒂,那她只能一座山峰一座山峰找,大不了多带些人。她现在身体比以前好很多,应是能吃苦的。
老夫人正与刚入座的容煊说话,余光瞥见容华一眨不眨地盯着容英,她清咳一声,好笑道:“丫头,即便是许久没见,也不好这样盯着英儿看吶。”
被点到名的容英不好再继续装下去,扭过头对上笑意满满的容华,僵硬地扯了下嘴角,算是打招呼。
家事上一贯和稀泥的容煊见容英态度如此,不禁面色微沉。原本还算和乐的气氛顿时急转直下。
老夫人来回看了眼两姑娘,什么也没说,面色如常地端起案几上的茶,有一口没一口地啜着。
容煊几度想开口说容英,但想到女儿与他还不亲厚,话重了,怕是会伤及父女情份,已到嘴边的话在喉咙里滚了一圈,又给咽了回去。
早就习惯了容英别别扭扭的样子,容华并未多想,也不甚在意,一门心思地想着待会怎么盘问凤鸣山的事。
见容华神色无异,并未因容英的态度难过,老夫人悄悄提起的心放下一大半,眼底的赞赏一闪而过。
她将茶盏放在案几上,清了清嗓子,“今日把大家都叫来,是为了两个孩子的婚事……”
话未说完,安嬷嬷突然急匆匆地跑进来,“老爷,老夫人,宫里来人了。”
正厅里跪着一屋子的人,读完圣旨后,张平等了半晌也没人接旨。
瞧着底下一个个呆若木鸡,张平以手抵唇轻咳一声:“容大人,接旨吧。”
“啊……”
赐婚圣旨来的太过突然,容煊抬起头时仍旧一脸茫然,显然还未从震惊里回过神来。
不怪他反应这么大。家中两个女儿,一个出身卑微,却被指婚给功勋卓绝、手握重兵的永定侯,另一个自小流落在外疏于管教,却被指婚给家风清正,同样握有兵权的威武将军府继承人。
天上掉馅饼也不带这样掉的!能不把人砸懵吗?
张平也不催促,双手捧着圣旨,静静地等着。好在没等一会儿,容煊便回过神接旨谢恩。
这边差事已了,张平还要赶往永定侯府。
其实宣读圣旨这事本不需要他去,奈何承德帝对此事极为上心,他一向善于揣摩圣心,只得亲自跑这一趟。
临走前,张平不动声色地扫了眼从始至终表情没什么变化的容华,又看了眼垂头不语的容英,这才完成任务似的迈步离开。
待他一走,容煊才后知后觉地命人将容老夫人搀起,扶坐在上首的太师椅上。余下一干人也陆陆续续起身。
与之前在寿安堂相比,老夫人脸色不太好,脊背也不似以往挺直。她看向一旁兀自沉思的容华,嘴唇嚅了嚅,到底是什么也没说。
就差几天,只要再等几天,她就能把华儿的婚事定下来。
这几个月,她没少出去走动,一边拜访以前的老姐妹,一边替容华挑选合适的人家。功夫不负有心人,在老姐妹们的帮助下,终于找到了个满意的。
那边她刚找人合过八字,正打算今天和容华说说,盼着早日把事情定下来。谁料话还没出口,赐婚圣旨就到了。
永定侯府是什么地方?那可是大周数一数二的百年勋贵世家!历任侯夫要么是家世显赫,要么是盛名在外,更有不少两者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