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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第1页)

当天他强撑着精神辞官,跌跌撞撞回到府上一跤跌倒,有半边身子沉得不像是自己的。

现在和那时很像,只是没有当时严重。

那症状在当时浮光掠影,后来再没犯过,李爻以为只是偶然,怎么要卷土而归么!

“怎么了?”景平把手巾捡起来,递给他另一块干净的。

李爻没敢再用右手接,谁知却只是换手这细节便让景平生疑了,年轻人拉过李爻右手:“手怎么了!似是刚才殿上就不大对劲?”

呵!这份敏锐让李爻头皮发麻。

“没事,骑马受风了,有点使不上劲。”李爻随意擦头发,暗道:这小子还真绝口不再提嘉王临终那几句话了,真是沉得住气。

景平对李爻一直这样,凡事只要李爻否认或闪躲,短时间内他多是不会缠着问第二次的。他在李爻面前,把自己的身位放得很低,与其强逼对方至其厌烦,他聪明地拿捏着进退、沉默地陪伴,然后暗地里为他做些什么。

而且李爻现在确实要累死了,欣然领会景平沉默是金的贴心,道:“顾你自己,眼珠子粘我身上做什么,难不成还想看我换衣服?要看看你太师叔身材好不好吗?”

流氓耍得突如其来,把景平说得低了头,摘下面罩细心擦干净。

仿佛在他心里,擦面罩比擦自己还重要。

李爻消遣完人家,兀自笑着,不动声色动一下右脚,果然也不大对劲。他不打算换衣服了,免得又让景平大惊小怪。

于是李丞相现在无事可做,决定以攻为守,手巾往边上随意一撇,大爷似的靠在座椅里,架起二郎腿:“早知道我在我们小景平心里重要,没想到这么重要啊。”

他故意这么说,他还是怀疑景平对他不仅是师徒之情。

但这事不好明着问,他想试探。

发烧

景平手一哆嗦,差点跟李爻一样把手巾扔地上。

但很快,他又镇定下来,好整以暇地把面具戴回脸上,道:“那是当然了,这世上我只有你跟师父两个重要的人了。”

“哦,是吗。”

为上不尊这位恶劣地笑了笑,分出精力调戏“老实”孩子,若景平真对他有旁的意思,他须得寻机会跟他聊聊。

在李爻看来,景平自小孤苦,他救他、陪他,才让他分不清崇拜、亲情与爱意。

李爻自觉十分了解这薄脸皮小冰块,若他心存觊念,肯定死不承认,被戏弄两句首选落荒而逃,现在在车里逃无可逃,他定是要生闷气的。

这么一想,突然觉得这小孩儿还挺可爱。

他眼光在人家身上晃悠,开始找茬——

景平衣服都湿了,正把那碍事的文生袖子往上卷,露出小臂。他挺白,小臂肌肉线条顺畅,看出带着劲力又不蛮武。李爻见他手臂内侧近臂弯的地方有个红点,是米粒大小的红痣。当年他中毒不醒时,身上还没有的。

“诶?”李爻故作大惊小怪,“什么时候点的守宫砂,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景平乍没明白,对上李爻那双笑眼,见对方颇有深意地打量他胳膊,顿时反应过来了——自以为还挺镇定地把袖子放下,其实手爪子都不分馏儿了。

李爻看他的窘样“哈哈”直笑,笑了几声自作自受地气息不畅,只能一边忍着咳嗽,一边忍着笑,闹得还挺辛苦呢:“你这么容易脸红,将来娶了媳妇自己先害臊了,可如何是好?”

景平登时从这话里听出不同往常的意味了,心里警钟长鸣:对他的心思,万不能被他刺探出来!

“我不想娶媳妇,”景平挑眉毛看他,突然化身变脸大师,窘态扫清,表情也像李爻似的变得恶劣了,“你说这是守宫砂?那我给你留一辈子吧。”

李爻:什么意思?承认了?!

不可能!

李爻让他噎住了,套路被景平一套王八拳打得乱七八糟——这么不当回事,我想多了?

“消遣我开心吗?”景平笑着问他。

年轻人这么问,心里却是明白的,李爻这看似没溜儿的性子,也不过是苦中作乐罢了——经今日文安殿一遭,他便知道对方在朝上过得是什么日子。

皇上对他看似千好万好,都是因为他还有用,虚头巴脑的情意之谈,无非是锦上添花的说辞。

这么一想,他心里的窘迫就真的全散了,真心实意道:“若是能让你开心,倒不妨将这活动提上日程,算是我的孝心。”

丞相大人自己不正经惯了,着实算漏了胡说八道里是可以藏匿真情实感的。

他轻轻扇了景平一巴掌:“臭小子,我这上梁是把你带得越来越歪了。”

话说到这,两根房梁到家。

胡伯孙伯早准备好了一切:热汤热饭,姜茶,洗澡水。

李爻跨步进门,强撑的精气神莫名散了。他灌下碗热姜茶,去泡澡,软泥一摊地仰躺在浴池里,汗毛孔都在往外散凉气。

待到好歹把头发抹干换好衣裳,发现景平早收拾干净了,正等他吃饭呢。他对着满桌子饭菜相面半晌,实在没胃口,恹恹地道:“这些天太累了,你们吃吧,我要去睡个天昏地暗,没事别吵我。”

交代完,他一头扎回屋,上床片刻就睡着了。

别看李爻总咳嗽,睡眠质量还过得去。通常能一觉到天亮,梦都很少。

可今天他破功了——

先是梦见带人杀到胡哈大寨,一刀砍了日禄基的狗头;

再又梦见寻到了牵机处的头领,他骑马去追,结果那人两条腿倒得比马蹄子还快,一边跑,一边回头嘲笑他,面目藏在整团随之移动的云雾里,怎么也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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