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两个少年听了,也连声附和。
林砧叉腰看了他们一会儿,终于叹气。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有一件事情很是尴尬——他早就忘记了这些少年的名字。毕竟他们长得那么像,虽然只是头发颜色差不多,但是在林砧心目中,这种相似性就好比看着一群羊,就算羊再怎么天差地别,他也分辨不出来。
江匪浅像是看穿了林砧的心思,问:“你们几个,叫什么名字,我还不认识你们。”
这些孩子每一个不怕江匪浅的,虽然江匪浅的语气并不严厉,但是架不住他眼中的神色太过深沉,就好像井水似地,叫人看一眼就想到“投井自尽”。
于是少年们鹌鹑似地缩着脖子,挨个说了名字,而最应该好好听着的林砧,却认为他们的名字过于冗长,干脆每个人一个外号打发了。
小五惊呆了:“老师,您不叫我们的名字嘛?”外号可真是亲切过分了。
林砧庄重地微笑,以此掩盖他不去认真记住名字的懒惰,他说:“这里不是课堂,你们既然认为是探险,那么就要有探险的规矩,对不对?”
江匪浅看着喜形于色的少年,深切感叹林砧骗人功夫之深厚之余,也为这些孩子一个个贴上“不甚聪慧”的标签。
于是,江匪浅和林砧带领着小五、小白、大钟和菜花出发了。
东海人并不经常去东方,但是林砧既然是陵安的客卿,这点事情还是方便的,于是他们顺风顺水地上了一条船。直到此时,大钟和菜花还对林砧给他们起名字的事情耿耿于怀,一边一个堵住林砧,非要让自己老师说说,为什么起了这么两个名字。
林砧翻个白眼,一指那白发少年:“他叫什么?”
“小白。”两个少年异口同声。
“为什么?”
大钟:“望文生义,因为他的头发最白。”
“照啊,”林砧拍拍手,一脸“你可真聪明”的表情,道:“你也知道望文生义啊,那么你怎么会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叫大钟呢?”
大钟的脸上像是忽然被涂了锅底灰。小白哈哈大笑。
大钟此人,身材颇有点上窄下宽,加上一身藏不住的肉,分明是晨钟暮鼓的那个钟。
菜花一边笑得打嗝,一面问林砧:“师父,那我呢?”
林砧的目光柔和了一点,像是回忆起了什么旧事,他对菜花笑道:“你很像我曾经的一个手下。”
江匪浅还记得,是那个被叫做“苦菜花”的小士兵,他没想到这么久了,林砧还记着他。仔细打量,发现面前这朵菜花虽然头发稍微白一点,脸色也苍白一些,但是那副带点懦弱,但是又很耿直的神情还真和苦菜花很相似。不禁心中一暖。
菜花受宠若惊:“是么?”
林砧嘴角的笑意越发浓重,点点头,想:真不知道苦菜花怎么样了?自己走了,没人罩着那臭小子了,他应该还好吧?
菜花像是被和林砧忽然提到的“渊源”震坏了脑子,连胆子也一起跟着打了起来,竟然问:“老师,您的外号呢?”
大家忽然沉默了,在一片沉默中,林砧艰难地转动了一下脖子:“你问什么?”
大家的沉默根本没有对菜花构成提醒作用,他高高兴兴地又问了一遍;“老师您的外号是什么?”
江匪浅装作没听见,转到一边,搓手指,像是要从上面搓下来什么黄金。
林砧神秘莫测地笑着:“没有。”
菜花很真诚地大笑,提出了自己的建议:“老师我们可以给您起一个哦。”
其余小将的目光暗暗转到菜花身上,每个人心中想的都是:是“我”不是“我们”。
但是菜花看了半天,却为难了:“老师您连点特征也没有,不好办啊。”
林砧脸上终于露出一点诚恳的笑容:“是吧。我是个美男子呢,你还是别费工夫了。”
菜花拍手:“老师您说得对,我们应该叫您林美人。”
说完了,舌头忽然像是被拧了一把,菜花睁大眼睛,张着嘴不动了,任凭大家的目光将他凌迟。好半天,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于是战战兢兢,大着舌头,像是喝了一斤酒似地说:“我我我”
“你你你!”小五气的拧住他的耳朵:“你乱说什么?”
“林美人啊,”江匪浅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林砧身边,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深深的眼睛紧盯着菜花。
菜花接触到他的眼神,快要哭了,恨不得给刚才的自己一巴掌:“我我我不是说这个,但是那个”
“没什么这个那个,你说得对。”江匪浅一本正经地认同。
菜花茫然看他,剩下的小将也纷纷将目光投向了二人。林砧嘴角虽然带着笑容,却像是生吞了黄连,有种说不出的苦涩在其中,给人一种他要把江匪浅按在地上打一顿的错觉。
大家纷纷退避三舍。
但是江匪浅仍然镇定自如,搭在林砧肩膀上的手一寸也不移动,稳如泰山,并顺便决定:“林美人这个名字好,以后就这么叫了。”
“江匪浅!”林砧终于爆发了,他看上去不打算追截这个提法来自哪个人,而是要将江匪浅这种将事情闹大的精神扼杀在摇篮中。
“你别以为自己是小师叔就怎么样!当时造船的时候还是我救了你呢!你当时会什么?什么也不会!你就是个穷书生,酸书生,就知道画画!你你你”
小将们紧张地盯着两个人在船上一个追一个跑,小心翼翼地躲到了船舱中,想看又不敢看,心情复杂。但是在他们看的寥寥几眼中,江匪浅虽然在躲闪,但是气定神闲,眼角的纹路是开玩笑的意思。他们的老师虽然追的很猛,但是动作也不像是真正翻脸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