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宸收起惊讶,她想起来,这正是长姐捉拿那名犼魔,将其关入飓滂岛的事情。原来,江师兄也是受害者……
等等!她微敛双眸,又是三百多年前?
犼魔早就在万年前,被龙族赶到遥远的北冥魔荒,在东溟海绝迹。三百多年前,玄洲和海边村庄接连出现犼魔,定然不是巧合。
这两件事,又有什么联系?
青宸只觉线索越来越多,眼前好像出现了一座被迷雾笼罩的森林。她绕来绕去,三不五时便看到一枝刺出雾外的树枝,却总找不到入口。
“罢了,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江秉目露怅然。初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他深吸一口气:“但换成我当长老,见有犼魔混入玄洲,也会如此谳决,将其扔下无尽崖!”
“你们在聊什么?”
背后响起一道声音。
三人回头,见是掌门云渊站在不远处。
他面容俊雅,沉静望来。习习海风下,衣摆翩然扬起,当真出尘脱俗,如真正的仙人一般。
识海
三人连忙行礼:“见过掌门。”
云渊走上前,打量了一眼江秉:“怎么一副要哭的样子?”
“啊,让掌门见笑了。”江秉赶紧抬袖擦了一把眼尾,“方才给阿尘师妹讲解门规,想起一些往事,现在没事了。”
云渊看了看青宸手中的卷轴:“哪里不明白,可以问我。”
青宸一愣,忙道:“多谢师兄师姐解惑,都已明白了,弟子告退。”也没细想为何他会突然出现,她只想尽快离开。每次在云渊身边,她就莫名紧张。
“等等,”云渊拦住她,却没有继续开口。
初秋左右看了看,连忙拉过江秉行礼:“我们还有事,弟子先行告退。”
江秉满脸不解,却仍被她用力拖走。直到走远,初秋才小声说道:“你看不出来,掌门很注意阿尘师妹吗?刚到鹰勾喙城时,掌门就在问她名字。”
江秉恍然,由衷赞叹:“掌门真关爱新弟子。”
初秋摇摇头,实在不想跟这头牛继续解释。
另一边,云渊旋即转身:“跟我来。”
青宸只好跟上。他们从船尾回阁楼,路上不时有弟子经过。无数目光望来,她都被看得不自在起来:“掌门找我有事?”
而云渊一直走到六楼书房,才道:“今日怎不过来看书?”
“啊?”青宸一眼看到昨日放在案上的《四海行商记》,还在原来位置,“弟子看完了呀。”她没注意到,云渊眸中闪过的失落。
“那你再说说魏翁。”他撩起衣摆,倚案坐下。
“啊?”青宸目露疑惑,见他目光一直落在书上,顿时恍然,“掌门也喜欢看这本书?!”
那昨天他还反应平淡呢!她兴致勃勃地坐下,试探着问:“掌门是不是……平时没遇到知音,终于见到我,才觉知音难寻?”
云渊抿了抿唇:“随你怎么想。”
还是冷淡,青宸顿觉没意思,正准备再说说魏翁,心底忽然一凛。
不对!昨日说《四海行商记》,她就被抓住一个破绽。今日他再问,分明就是再来探她的破绽!好险好险!
于是她收起笑意:“昨日已说完感想,弟子再无他话。何况,弟子也不知道掌门是何用意,唯恐说错话教您又起疑心。”
想到这,青宸莫名憋屈:“虽说掌门愿与我结交,但还是翻来覆去查我,觉得我不坦诚。可您对我哪怕有一分坦诚吗?连您喜欢这本书,都是我猜出来的。”
云渊眼睫一颤,抬眸盯着她。
方才他打坐时,察觉到青宸来洒扫。本来想等她来之后,找借口进入她的识海彻查一番。可她怎能连话都不说一句就走了?他继续打坐,却再难心静,决定去看看她在作甚,却见她在缠着江秉问话,似乎还在打听……犼魔?
他的目光从她的眼睛,打量到她交握的指尖。
她当真……只是在请教门规?
青宸被看得心中忐忑,但仍露出委屈神情:“喜欢一本书而已,有什么不好承认的。”
云渊又开始莫名烦躁了。半晌,他长长一叹,终于说道:“以前我在商行时,曾向往成为魏翁那样的人。”
青宸一愣,他在坦陈心绪?她难以置信地问:“掌门向往跟魏翁一样……”她想了想,“嬉笑怒骂,自由自在?”
云渊的指尖微微蜷曲,眸中闪过怅然:“但我成不了魏翁。”
与他相识以来,她只觉云渊像一座云雾笼罩的山,安静,宽厚,深邃,却看不透彻。面对刁难也不展露任何情绪。除了上次,发现他拿着玉珏很难过。方才她还是第一次听到,他也会向往。
还以为他一心建功,急于稳固掌门之位,是个向往权势之人呢。没想到他竟想成为魏翁,一个打妖兽、骂奸商、笑蠢货的放飞老头?
等等,云渊说,他在商行时就向往魏翁。他在两百年前都已是玄洲弟子了,那在商行的时间只会更早。他到底多早以前就看了这本书啊?!
青宸忙道:“掌门虽不是游商,也可以像魏翁那样,想说甚就说甚,想干甚就干甚,别这么憋屈自己。”
云渊淡淡一笑:“罢了。”许是察觉话太简略,又显得不坦诚,便补充道:“能与你聊一聊魏翁,我很高兴。”
青宸发现,他眸中亮起一抹少见的灵动色彩。平时的他,永远淡漠得像雾中烟雨。此刻他忽然鲜活起来,却又飞快被雾淹没。她忽然好奇,想拨开那团雾,看看锁在雾后的,真正的他。
等等!她在想什么!什么雾什么山,他明明在查她,别又掉坑了!清醒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