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神境之外,谳决大会现场。
方才玉珏闪了几道白光。周围惊呼此起彼伏。石长老顿时睁大眼,挺直脖颈细细端详。雪羿不禁讶然,更加聚精会神地盯着台上。
但玉珏重新暗沉下来,再无反应。
天空中,那几团乌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飘来,即将到达会场上空。
“师伯,他不是召唤不了器魂吗?怎么真要下雨了?”雪羿连忙低声问道。
石长老疑惑皱眉:“看他装神弄鬼,定然有诈。”说着,他又换上一副担忧神情,朗声问道:“掌门召唤了这么久,玉珏只闪耀数下,器魂为何连面都不露?”
云渊侧首睨向他:“方才我说的话,没听见吗?”
“老夫实在担心,卫老掌门仙逝……”石长老话未说完,玉玦中忽然钻出一抹青影,直冲云霄。
现场众人失声惊呼。
所有人都清楚看见,一条青龙在乌云间来回盘旋。很快,细雨淅淅沥沥落下,激出泥土清香。
“是龙神啊!”
“下雨了下雨了!真的下雨了!”
剎那间,百姓们欢呼不已,纷纷跪下叩首。
石长老和雪羿顿时面面相觑。典祠长老、玄洲弟子、鹰堡妖兵纷纷惊愕不已,皆单膝跪地恭敬叩首。石长老和雪羿回过神来,连忙行礼。
“参见龙神!”
呼声此起彼伏。
云渊眼中的震惊一闪而过,随即屈膝行礼:“参见龙神!”
须臾间,青龙在云中如烟消散,如同幻影来得迅捷,散得无踪。
众人尚在叩首,没人知晓远处偏僻小巷里,青宸骤然转身显形。她悄然探头,确定无人看到她,才松了口气。
她抬手一挥。正在呆滞叩首的水傀儡,悄然起身退出队列,走进小巷的瞬间,便化作烟丝细雨随风飘远。真正的青宸则疾步奔回原地,与其他人一同叩首。
不知是谁一声惊呼:“龙神走了!”
大家陆续抬头,惊愕发现青龙已消失无踪。细雨濡湿衣衫,人们却欢欣无比,捧起手掌迎接久违的甘霖。
云渊起身看向天空,拿起溟海玉龙玦左右翻看,陷入思索。玄洲门人纷纷起身,队伍中青宸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方才她去乌云里转了一圈,已然明白为何器魂明明没应召,云渊也能唤来乌云。很好,既然他玩这种把戏,就莫怪被她抓住把柄了。
细雨纷纷,百姓散去,玄洲弟子列队回祠。云渊重新戴回玉珏,走下木台。
石长老和雪羿交换着诧异眼神,缓缓并行交谈着。
青宸随队返祠,她与江秉并肩走着聊天,没发现背后遥遥传来两道目光,分别来自云渊和雪羿。
按照约定,回祠后,她需得向云渊说明身份。
不过下午的青龙祠实在热闹,许多人想请修士超度亡魂。求见掌门,蹭蹭仙缘的豪户也不在少数。
青宸等到日暮西沉,才来到苍木殿外,探头看云渊在不在。正殿没人,她又绕到偏殿寝房外,刚走近,窗扇忽在面前打开。
她一愣,探身见云渊正坐在屋里写字。
“进来。”他淡淡说道。
青宸纵身翻窗,来到他面前坐下。她大略一瞄,见他正将鹰城水患写为特制书函,报知东溟圣殿。
云渊抬眸,她变回了乔装后的模样,但他脑海中却莫名浮出那日纱帐里的眼眸,还有她匆匆说弟子衣衫不整……想这些作甚!他迅速压下杂念,垂眸继续书写:“说吧,你到底是谁?”
案上摆有香炉,里面并未燃香,房里却盈满淡淡清香。青宸深吸一口气:“弟子确是太常山蛇族,生来体质特殊。真身为青色,从小便被亲族唤为青青……”
她本在平静坦白,但说到青青,耳尖倏然一烫。此刻的云渊高冠博带,衣襟严整,怎又想起他薄衫斜开的颈窝……啊要命,这些画面完全不受控制,就自行飘出来了!
一句青青,让云渊气息乱了一瞬。他笔尖一顿,旋即恢复平静:“继续。”
青宸面露苦恼,讲起少时从一名玄洲修士那偷来心法,学会御沧海。为增进修为游历四方,回家后却逢灭族巨变。又为躲避追杀,改头换面来到海边。
云渊俯首书写,入鬓飞眉如淡漠春山:“你对御沧海烂熟于心,何须再进玄洲求学?不说实话,即刻逐出宗门。”
“亲族得罪妖帝白虎,弟子便想来玄洲寻求青龙庇护。”青宸眸色无比真挚,“掌门最好留下弟子。不然,您自知无法召唤器魂,便提前用海水准备雨云的招数,被弟子胡说出去,该怎么得了。”
云渊笔下一顿,眸色冰冷下来。
结交
云渊放下笔,抬眸审视起她,既惊讶她总能看穿自己的做法,又愠恼她的威胁。但他一如往常般沉静:“我会怕吗?”
青宸垂眸,见笔尖墨迹半干,砚中特制的金墨也已用完,便抬袖捻墨研磨起来。她缓缓说道:“掌门向来英武,不惧人言。但一次次遭受明枪暗箭,想必也会心累。信任您的弟子,像江秉又太忠厚耿直。所以您需要一个,能与您一同清剿恶意的盟友。”
云渊轻轻挑眉,两百年前的她笑意明媚,前几天的她孱弱普通,此刻的她,身为新晋弟子,却敢试探一宗掌门。到底哪副面孔,才是真正的她?
“你为了留在玄洲,未免显得太心急。”
“掌门为坐稳位置,也很心急。”青宸认真磨着金墨,“您不信任我,我就算再三解释,您还是怀疑我说假话。与其陷入自证,不如直接把话摊开。”
明知她改换了容貌,云渊仍审视着她的表情,想分辨此刻她表现的心急,是否也是演出的假象。“我不喜欢自作聪明之人,更不需要留下身份不明,还出言要挟我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