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相交,羽澜放下针线。
“干嘛告诉他我没和别人谈过。”唐棠撇嘴:“显得我好像除了他就没人喜欢似的,世界上男人那麽多,我才不会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你如果不喜欢他就不会让我走高架那条路,他如果确定你对他没兴趣,这麽冷的天,早打车走了。”
“打住打住,你确定要和我聊他吗。”唐棠眯着眼睛靠过来,食指戳了戳她的胳膊,脸上表情仿佛在说你要点头我就生气。
“不要。”
唐棠放松身体,脊背仰靠在靠枕上,摇晃手里没什麽热气的奶茶,擡着下巴瞧天花板发呆,嘟囔:“这还差不多。”
话音未落,羽澜若有所思移过视线,正色:“聊尚奕辰。”
“嗤咳咳咳。”半晌,唐棠咳出两滴泪,仰头看向羽澜:“宝贝,你现在提他的名字已经很自然了,不错,有长进。”
“你们聊过。”
“嘭。”
只剩杯底的奶茶被丢进垃圾桶,唐棠猛地腰腹发力跪坐在沙发,夸张地举起三指,有心曲解她的意思:“天地良心,我发誓我和他是清白的,就算全世界男人都死光了,我都不可能去撬你的墙角!”
“我没有和你说过,尚奕辰打算对许清的纺织公司动手。”
见羽澜眼眸平静,语气笃定,唐探心知糊弄不过去,索性大方坦白,起身凑到她跟前,胳膊横搭在她的肩头,轻飘飘说:“干嘛,兴师问罪呢?”
羽澜垂眸摆弄屏风,不搭腔。
唐棠歪着脑袋看她:“生气啦?”
“你一直在帮他说服我。”羽澜垂眸摩挲屏风边缘,白皙的指尖被压出道道红痕。
生气不可能,她和唐棠的关系属于哪怕有人拿了确凿的证据出来挑唆她们之间的信任,那人也不可能成功。
即便两人中一方亲口承认背叛,另一方也只会认为对方有不得已的苦衷。
“刺啦。”
唐棠长腿勾过屏风旁高凳,挨在她身边坐下,托腮略思考:“不是帮他,最开始是想利用他。”
“利用他。”羽澜偏头,声调微扬,满脸一言难尽。
“哎呀行了,知道你老公厉害,表情收一收。”
唐棠摊手,叹了口气,“你得罪沈时意,沈家又是一家子小心眼,我怕你被报複,心想着上学那会我和顾云飞谈过,和尚奕辰经常见面,那会他人挺不错的,顺手的事,他应该不会拒绝我。”
羽澜怔愣开口:“你找他。”
“前有许清,后有沈家,你想开公司哪那麽容易,我请他铺个路,提防沈时意。”
唐棠谄媚笑笑,擡手碰她:“我们聊天时,尚奕辰透露出对你有想法,话里话外不会强迫你有回应。我心想这是个大好机会,我和他说,只要他答应帮忙,我一定多劝你和他在一起,多帮他说好话。反正等你公司稳定了,他就没什麽用了。到时候如果你喜欢他,那正好,如果不喜欢,就算他点背。他为人我比较信得过,你不答应他也不会怎麽样。白得的好处,这麽大便宜,当然要占。”
羽澜垂眸半晌,忽擡头,星眸闪动,“所以那天你看到结婚证”
唐棠接过话茬:“是啊,他最开始答应的很痛快,对你还不错,各处都很照顾。那时候我觉得他还是能配得上你的,就劝你对他上心。”
羽澜眉眼複杂,两人从最初相识,唐棠对她的滤镜就又深又厚,这麽多年过去,越发过分。
“没想到回头就逼你领证!”
“你去找他了。”朋友背后这麽为自己操心,羽澜做不到表情平淡,偏过头去,不看唐棠。
“是,吵了一架。”唐棠尴尬笑笑:“他没搭理我,是我单方面吵。看他面无表情的样子,我特别害怕他之前说的喜欢都是假的,我们这麽久没见过,万一他现在早变了呢。那两天我晚上做梦都是阿姨指责我把你推进火坑。实在没办法,我跟阿姨保证,他如果对你不好,我就一把火烧了他家大楼,跟他拼命去。”
羽澜嘴角咬出清晰牙印,感动的泪水在眼眶里转了好几圈,被唐棠一通胡说八道,全部原路退回。
“然后你找了顾云飞。”
唐棠脸上表情淡了淡:“顾云飞说尚奕辰是真心,我本来不信,没想到尚奕辰又找我,说了沈时意和他两个哥哥比赛的事,他说只要用这件事激怒沈时意,沈时意一定会动手。园区多叫了三倍的保安,你不会有事。”
羽澜猛地擡头,心底有什麽东西轰然倒塌:“那天”
两人对视,唐棠便猜到羽澜想说什麽,堆了个笑:“本来我们说好,他进去也算你为自己报仇了,谁知道顾云飞那傻缺自作聪明,非要把南亭三楼的事扯出来。”
她声音低下去,“看你对他动怒,我才后知后觉,最要命的是,我还没确定尚奕辰是不是一时新鲜,但你真的喜欢上他了。”
“我只能一边劝你接受他,一边害怕他真心是假,整个人都要精神分裂。不过幸运的是,我后来发现,你们之间的关系主动权在你,而不是他。”
唐棠长松一口气,擡了擡下巴,用胳膊肘碰羽澜:“阿姨后来给我托梦,给我道歉,说我干得漂亮。她都同意了,你还要怪我吗。”
几日后,远在淮城的罗太太终于收到重新发货的屏风,她满嘴止不住赞扬,停不下的道歉,直说自己脾气不好,又说齐邵语气太生硬,更惹她恼怒,她絮絮叨叨说了半个钟头,全程听下来,倒是个直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