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温白钰大胆推测,萧祭川的魂魄应该会自己回来。
刚一这么想,温白钰就觉得荒唐,魂离体之后都是无意识的,能自己回来的少之又少。
“找到了!”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血月手中握着面巴掌大小方方正正的镜子,四个角缀着四枚赤色摇铃。
屋内几人神色各异。
“四方铃。”
秦迟望着血月手中的法器,眸光微闪,当年师尊为了让自己快速提升修为,把宝库里能卖的都卖掉,换取大量助长修为的丹药,没想到这个东西兜兜转转落到花临国。
多年之后自己再次遇到难以突破的瓶颈,花临国的太子来了,如同雪中送炭,师尊当真是在冥冥中保佑着自己,据说这件法器是当年溟峪仙尊亲手炼制的,品阶为天阶下品,如今玄胤大陆的天阶法器已经很少见了。
秦迟唇角微不可查的一扬,“是个招魂的好物件,血月,怀信,黑虎,还有你,你们四个马上去找。”
许余威下意识想拒绝,和秦迟冰冷的目光一对,到嘴边的抱怨生生咽了下去——罗霄峰这位主儿一点没有普光峰的峰主好说话。
血月飞快摘下四个铃铛,自己留了个,另外三个分给薛怀信,黑虎,以及敢怒不敢言的许余威,剩下的镜子塞到温白钰手中。
血月难得一脸正色,“温先生,我们四个现在就到登天梯附近的四个方位摇铃,您守在这里,若是我们太子爷的魂回来,您用手里的镜子就能照见,您多照他一会儿他就会进镜子里,再把镜子扣在太子爷额头上就成了。”
温白钰点头应下,叮咛:“你们小心点。”
屋外红霞尚未彻底褪去,四人离开之后,侍灵院只余晚来的风穿过廊庑,因着诊堂内突然寂静,显得颇为寂寥。
温白钰低头假作看镜子,磨蹭好会儿才壮起胆子抬头望向秦迟,本是铆足劲儿打算搭个讪,不想,秦迟正在垂首看着自己。
两人距离很近,加上身高差,这样的角度让温白钰有种自己被专注凝视的错觉,霎时心跳如擂鼓,脸颊绯红,想说的话都梗在喉咙里。
反倒是秦迟先开口:“你气色看起来比之前好。”
比之前好?
道尊他难道一直在关注我?
温白钰脸颊微红,神色却越发庄重道:“这要托南长老的福。”
“哦,为何?”秦迟即便是感觉到意外,五官锋锐的脸上也未显出半分情绪。
温白钰将今日去通天崖碰见仙山显神迹的事说了一遍。
秦迟手指捻动,若有所思,“南允呢?他是何感觉?”
温白钰当时一直在心里骂南允,哪里知道他被金光照上是什么感觉。
“应当是差不多。”他应道。
秦迟手指停顿,过了会儿才道:“此等机遇,可遇不可求,你福分不浅。”
虽然不是什么特意夸赞自己的话,温白钰却听得心花怒放,今日在南允处受到的委屈霎时烟消云散,唇角抑制不住悄悄勾起。
秦迟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清冷的声音柔和几分:“双灵根当中水与土的组合稀少,似萧祭川这般精纯的灵根可遇不可求,白钰,你无论如何一定要救活他。”
温白钰颔首:“我定尽心竭力。”
其实不必秦迟说,自己定然会把人救回来的,只是秦迟一开口,温白钰心里就有些替秦迟鸣不平——道尊如此惜才爱才,真该让南允来听听。
“还有,替本尊劝劝这孩子,莫要再执迷不悟,罗霄峰更适合他。”秦迟注视温白钰,意有所指道:“你多次救治过他,他定然会听你的。”
温白钰闻言一怔,下意识否认:“没有,我只同太子说过几句话,我们不”
秦迟抬手打断他的话,声音里多了几分威肃:“你应当多与萧祭川多亲近亲近,他的灵根属性于你大有益处。”
温白钰没太明白秦迟的意思,总感觉秦迟话里有话。
秦迟瞧他丈二和尚的茫然模样,启唇正要继续说,腰间玉碟蓦然一闪发出白光,他手指一勾摘下来,就见上面浮现几个墨绿篆字。
是掌门的传讯,让他速去天嵩峰。
秦迟转身走出两步,忽脸色微白。
温白钰一直在注意他,立刻觉出异样,刚要询问,就见秦迟回首,沉声道:“速替本尊制药。”
温白钰观他脸色,应是近日服用丹药太多又频频冲境才伤了元气,旋即三步并做两步走到桌案前,从药箱里取出玉瓶子和小刀,像过去一样熟练的解开手腕上的布,白皙纤细的手腕上遍布疤痕,眨眼又新添一道红痕。
他悄悄背转过身不叫秦迟看见血腥,垂下的眼帘,将持续跳动的刺痛感遮蔽在睫毛之下,须臾加入一粒药丸,用另一只手递给秦迟。
秦迟接过他递来的瓶子一口饮尽,微白的脸色恢复点血色,视线再次落到温白钰的脸上,“本尊的话,你可记住了?”
温白钰刚失了血,头有点晕,不知道秦迟要自己记住哪一句,不过,他说的话自己大概是不会忘记的,点了点头:“好。”
秦迟未再看他一眼,转身快速离去。
温白钰望着那一角消失在门口的道袍,瞬间被一股失落感包围。
他深吸口气,手指扶着身旁的桌沿,用迟缓的脑子思考了会,想起来自己有一桶没来得及泡的灵露浴。
露水从瓶子里倒出来后,若不及时浸泡,灵气半日就散光,收集一个早上,不用就平白浪费掉。
觑了眼石床上的少年,温白钰抓起镜子,微晃着身子朝耳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