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飞沙走石昭示着恕尘绪此刻的心境,非但不停,反倒更来势汹汹,谷底像是一瞬间步入了寒冬,且音险些招架不住。
她一个炼气期,能够在大乘期仙尊手下撑这么多次,实属不易。
且音深吸一口气:“你为何偏说她死了,若是她没有死呢,这魂灯,你如何不知晓里面究竟是谁,既然招不来,为何,为何不相信是她还活着。”
任何一个正常人听见这话都不会相信的,偏恕尘绪停了手。
魂灯已灭,渡仙梅也损毁,姽婳的金身渐渐化成金光,他费尽心思保存了三千年的金身,在此刻彻底消失不见。
“你究竟是谁?”
鬓发被呼啸的冷风卷起,且音上前两步:“我是薛礼荷之徒。”
恕尘绪银发凌乱,他咬牙道:“你不是炼气期。”
炼气期不会爆发如此可怖的灵力,她究竟是如何瞒过离人宗的重重关卡,藏拙至他身边的。
且音对此不置可否:“但姽婳仙尊兴许没有死。”
恕尘绪身形晃了晃,宛若玉山倾颓,他喃喃道:“对,她还活着,她怎么会死呢……”
且音继续循循善诱:“我曾与薛礼,薛医仙学道医与岐黄之术,自然也有办法为师尊将姽婳仙尊寻来,师尊安心,兴许哪一日,我便能为师尊将人带回来。”
谷底的风雪渐停。
恕尘绪背过身去,缓缓阖上了眼眸:“你回t去吧,别再来找我了……”
他抬手,眼前浮现出一道华光,恕尘绪像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般走进光了圈消失不见。
且音静静看着他离去的身影,直到最后一片苍青色的衣袂消失,她耳边还是悦文口中对于那句深厚的评价。
不尽然吗,可恕尘绪将她的金身完好保存了三千年,这如何不能算待她深厚。
寻常人谁又能做到这一点,她在恕尘绪心中的地位竟已到了这样的地步。
中正堂。
“那小女实在太过狂傲,就算得了宗主青眼又如何,她目无尊长,大逆不道,留着这样一个人在离人宗,可早晚会出事啊。”见舒面色并不好看,她的眸光落在了苍缈的身上。
她好歹也是清风派门主,修仙界大能,今日居然叫一个小女如此羞辱。
若是就此放过,她的尊严何在!
苍缈微微摇头:“但她终究是渊云的弟子……”
且音既然入了恕尘绪的门下,旁人便没有僭越处置的资格,更何况,这丑事的确是见舒犯下的,且音最多也是不敬尊长,倒不至于交给她一个外派的处置。
“大事不好了!”弟子气喘吁吁地跑来,面上满是惊恐。
原本要斥责弟子的见舒仙尊,待听到她说相连的座峰被且音炸平之时,面上惊怒交加。
恕尘绪灵云峰旁的座峰,可是他设立祭拜姽婳的神山,竟是被一个炼气期的弟子给毁了?
中正堂的气氛瞬间冷凝到了最低点。
“听说这小女还要参加宗门大比,简直是不识天高地厚,她忤逆尊长,又将座峰炸毁,便是将她的名字抹除也不为过。”见舒怒道。
且音在她的眼中无异于是个难缠的麻烦,一个散修,能得了恕尘绪这样孤傲之人的青眼,当真会是面上看上去的那般良善单纯吗,她的实力无人得知,且这人性子荒唐又太过离经叛道。
一个炼气期的弟子,怎么有能力将座峰夷为平地,这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
与其说是她警惕担忧,倒不如说是安逸的时间太久,她们早就经不起任何变动,也不愿被任何人打破这面上的平静,见舒心底也忌惮这个方加入宗门,不知收敛,看不清底细的小弟子。
不知过了多久,苍缈沉吟道:“说来,她到底也是渊云仙尊的徒弟,你我终究是外人,说不得什么,魁首之位,向来是能者居之。”
“……参加宗门大比者,在试炼期间被同门不慎伤到,损了灵根再不能修炼,也是有的事。”见舒仙尊思量了一瞬,抬眸看着苍缈,缓声笑道,“这些小弟子们年轻气盛,下手也常没个轻重的,苍缈仙尊,是也不是?”
“我与仙尊少说也有千年的情谊,今日一事,我自然会帮仙尊讨回来,在宗门大比吃些苦头,她便沉心静气了,毕竟是渊云仙尊座下的弟子,不可做太过。”苍缈淡声道。
弟子房。
梅香袅袅,且音运转着体内的灵气,才发觉今日异动的来源。
本该束缚在她灵台之上的封禁与锁链,此刻摇摇欲坠,居然有了突破的趋势,而除去灵台之外的数百道封禁,眼下没有任何变动。
筑基期的浓稠真气绕着灵台中央的金珠,拢着云雾一般,俨然是要合成金丹的样子。
她竟是不知在何时突破了禁制,如今竟到了筑基期。
轰隆。
“是宗门哪位师姐要历劫了不成?”明锦疑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且音淡漠的眸子朝着窗外乜去,天边厚重的浓云里隐隐有雷电翻滚,其中酝酿着数道天雷。
宗门已百年不曾有弟子突破,这一道天雷自然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而今弟子房外是阵阵议论。照理来说,她不过是突破了封禁,而并非真正倒退入筑基期,不该引来雷劫。
但也不是坏事,这雷劫亦能掩护她升入筑基期的事,且音缓慢捻着一颗上品灵石。
“……这雷劫,为何其中掺杂了虹光。”
“究竟是哪位师姐的雷劫如此不凡,天降异象,这可是吉兆啊。”
“那,那雷劫是朝着谁的弟子房去了?”
随着众人的议论声,雷劫猛然劈向了且音的弟子房,霎时,原本光洁齐整的弟子房摇摇欲坠,叫人不敢想象里面会是怎样的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