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哲却认真反驳:“那倒不是,至少和五师弟相似,都是文质彬彬的谦谦君子。”
怜悯
看着姜馥迩前所未有的娇怯,像极了懵懂少女情窦初开的青涩。
邶恒更无心站在原地恶心自己,干脆脚底一转,往海棠香苑的方向踱步去。
他和姜馥迩说到底也不是什么亲密关系,更不想窥探她与无关人士的旖旎情事。
若是阿媛,他作为兄长兴许还会上前阻拦一二,可她是谁呢?
一月前还是跟在父亲身边的小姨娘。
现在呢,就算再美艳无双,也不过是个会杀人的冷血美人。
邶恒脚步越发急促,负着手面无表情往前走。
可心里仍忍不住排解刚那一幕给他带来的罕见烦闷。
——他帮她回归自由,又供她回西梁吃饱穿暖;而她帮自己挡过明枪暗箭,又给他提供了黑衣人的罕见线索。
两人关系不过如此…
合作罢了…
邶恒微不可见地冷嘲一声,连旁的都哲也没注意到他表情异常。只觉得他越走越快,仿佛极其厌恶那条令人气定神闲的雅巷。
没多时,两人便行进雅巷所对的烟花柳巷。
刚过街口,就见风姿绮丽的盈盈美人如百花争艳倚窗卖笑,流苏粉幔悬挂各处,艳香浓郁萦绕鼻尖。
走近巷子的人无不被所见之景迷了心性,仿佛跌进施了纵情药粉的蔼蔼尘雾里,令人神魂颠倒。
邶恒无心留意四处风景,依旧行色匆匆直到踏进一个挂满彩旗红灯的月亮门,紧接着被争相跑出的多情女子们簇拥着走进了一处青砖黛瓦的四水归堂。
都哲从未见过此等场面,跟着邶恒也同样被姑娘们围了里外三层。
不似邶恒潇洒,都哲吃力跟在后,瞧着他挥挥手散了些银珠便遣走了多半风姿妖娆。
而他自己却没法子,只能被强硬拉扯着往另一个方向去。
因小厮早替邶恒来定了几日的香房,可多日无人占用,还让老鸨好一阵心疼糟蹋了这么个位置上乘的消遣地。
而今日瞧着邶恒进门后挥金如土的架势,她才眉开眼笑地合掌呢喃了几句财神显灵,热情洋溢地跑到这位传说中的浪荡少爷身边,亦步亦趋恭候在侧,说尽了哄人喜乐的浮文巧语,直到跟着邶恒走进他定的香房里。
“大公子初来乍到,我可得让您玩得尽兴才是!”老鸨眉开眼笑,笑纹妩媚,年轻时也是个风华绝代。
邶恒没什么情绪,走过描画了窈窕淑女的侍女屏风,朝着铺满花瓣香草的罗汉床行去,那背后还有个可供男女共浴的花瓣形下沉汤泉池。
“等会把姿色上乘的都叫来。”
他态度冷冷淡淡,完全不像其他客人兴致昂扬。
老鸨稍一辨听就知他是来此消愁解闷,更笃定能捞到大钱,于是忙退出去招龟奴们打点伺候。
见她匆匆去安排,邶恒也趁着这一时半会赶忙在罗汉床的把脚处摩挲了一番,直到取出个仅有半拳大的小盒子,上面刻着‘北’,才迅速放进袖兜中,敛衣落座。
老鸨召集姑娘的速度可谓是风驰电掣,邶恒还没坐热,便见她带着摇曳生姿的姑娘们涌了进来,瞬时浊污了原本纯净的迦南香,令人分辨不出这香艳滋味。
他依旧神色淡淡斜倚在罗汉床的软枕上,随意点了几个还算看得上眼的,边吃干果边漫不经心瞧着她们翩翩起舞,卖弄姿色。
可饶是香舞淫艳,邶恒却仍是提不起半分兴致,只得将留座娼妓递来的美酒一饮而尽,只为寻找几分洒脱不羁的快活来。
混迹于风月场的人怎还不知这地方酒都不是酒,早掺了迷人心魄的乱情药粉。
早该情欲迷醉的人,此刻却格外清醒,唯独被药侵占的身子越发燥热飘然。
嫌留座娼妓递酒的速度太慢,他干脆抄了那温玉做的长颈执壶,仰头倒酒,意欲一饮而尽,早一刻飘然成仙。
手中的酒壶质地圆滑,温润如脂,茫茫然竟犹如触碰了暗水河里被软水打湿了衣衫的蒲柳之姿。
冥冥间,那双习惯了握紧鸳鸯软钺的手变得柔软滑腻,仿佛又环紧自己肩背,甚至落于胸前。
药酒在喉,苦涩辛辣划过肝肠,犹如在油桶上点了火烛,情欲难耐猛然在体内炸开。
他手指一松酒壶滑落,玉碎之声犹如晨间响锣,将他从浑浑噩噩的梦境中叫醒。
可眼前哪有什么婵娟此豸,只有那些素未谋面的矫揉造作。
他目色一沉,眉心随着心中燥闷紧拧成川,晃晃悠悠起身,往罗汉床后的汤泉池踉跄走去。
留座娼妓连忙搀扶,却因他脚底不稳,跟着一同落进还没被龟奴热好的汤池里。
冷水生硬,邶恒燥热的身体禁不住突如其来的刺激,忍不住打了个颤。可冷热交替,却让他几欲炸开的身体苦不堪言。
他单手扶着池壁,心浮气躁扯了落水娼妓的纱质衫裙,可没等她冻地颤颤悠悠往他身边凑近伺候,邶恒便已忍受不住强烈的厌恶,生生将刚滑进胃肠的酒吐了出来。
这感觉怎么也不对。
即便手下酥软不着寸缕,也完全挑不起他一丝情欲。
刚被他留下的娼妓早已闻声停了歌舞,尽数挤在池边,伸手试图将这位醉酒失态的大公子捞上来。
谁知被邶恒毫不犹豫地一一拉下水,同第一个落水的姑娘相同,被他蛮力扯得衣不蔽体,只为屡次找寻他要的兴致。
池中美人千姿百态,都是海棠香苑中姿色最佳的女子。可在邶恒看来,却都是臼头深目,没一个能拿来排解他此时的欲壑难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