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要哭了。”胸口传来略微湿润又发烫的感觉,崔叙抚摸着桑榆的后背,“我就知道瞒不过你,加官晋爵与我无甚关系,我只想要一个你。”
崔叙想到当时圣人将制书写到最后一笔的时候问他,“可悔?”
他抬头笑了笑,眼露期盼,“不悔,儿心之所愿尔。”
如今,他又将这句话送给桑榆,“娶你为妻,亦是吾心之所愿,不胜之幸事。”
“可是,这本该是我来求的。”桑榆呜咽道:“若不是我任性了……”
在面前圣人之前,宋先生曾来找过他,说到过这件事,宋家固然势大,宋家的女儿嫁给升平长公主之子也不亏。
但是她毕竟不是宋芙的亲生,而且家族再怎么样也不如自身的能力顶的住,若是圣人问起,她最好是求一个县主之位,哪怕只是一个虚名,都可以风风光光嫁进长公主府。
可是她却为了那些枉死的家族求了讨还清白的机会,也将她的功劳全部用尽。
而崔叙现在却又给她挣了回来,还将她的身份也安排好了。
“在我觉得是你的那一刻起,我的便是你的。”崔叙柔声道:“我并不希望你用尽所有的努力才能走到我身边,你等我便好,我回来找你。”
为什么要用她的功劳衬他呢,他堂堂正正的一个儿郎,怎能叫自己喜欢的人为了他们的爱情去挣那虚无之名?
男儿志在四方,也同样可以守住心中方寸之地。
崔叙希望桑榆可以以她堂堂正正的身份嫁给自己,带着她最真挚的爱意。
“只是要你做张明府的义女了。”崔叙的下巴搭在桑榆的头顶上,轻笑道:“你莫要怪我自作主张,实在是你我在宋家的辈分差的太远。”
说到这里,崔叙都要无奈了,他一直在阻止宋家认下桑榆,为的不就是不落人口舌吗?不然以桑榆宋家的身份,是要小了他一个辈分的,宋家断不会同意这桩婚事。
为了能名正言顺地将桑榆的身份安排好,他只好联系了张明府,张明府很快来了信,大致意思是:既然你崔叙亲自求来了,看在你耶娘的份上,我就“委屈”一下,认桑榆做女儿吧。
要不是最后用了足足三页纸说要对桑榆好,不能委屈了他们张家的女儿,他差点儿就信了张明府的鬼话。
回答他的是埋在胸前的脑袋蹭了蹭,然后向是反应过来似的,又点了点头,口齿不清道:“哼,便宜他了。”
崔叙暗自好笑,这两个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张明府一把年纪了,偏偏对桑榆没得办法,而桑榆嘴上不说,实际上对张明府尊敬的很。
可以说是相爱相杀的忘年交,现在还搭进去一对更紧密的关系,只怕以后要热闹了。
想到这里,崔叙抬起手,顺着她的背往上走,落在了她的脑袋上,将她从怀中捧了出来。
桑榆的脸灿若桃李,明媚动人,微红的眼睛似乎有碎光闪烁,里面像是藏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千言万语。
崔叙心念一动,低下头,在她的额头落下一吻。
桑榆心有所感,趁崔叙的唇离开额头的时候,脚尖轻垫,毫不犹豫地环抱住他的颈背,与他唇齿相依。
惊喜与欢愉在同一时间到来,崔叙鼻尖似乎溢满了爱念的味道,像极了他吃过的蜜饯,甜蜜又缱绻,他耳廓微热,将桑榆狠狠地揽入怀中,加深了这一吻。
小院门口。
早在两人抱在一起的时候就溜出来的窦玉成和侍卫正大眼瞪小眼。
“额,窦小郎君,你在这里蹲了好久,腿不酸吗?”侍卫问的格外小心,生怕惹到了他。
窦玉成猛地瞪他一眼,怒道:“小爷乐意!”?啊啊啊,该死的桑榆和崔叙,你们两个卿卿我我,凭什么要小爷给你们看大门吶!
……
这件事的后果就是窦玉成好几日没有搭理他们,崔叙面上波澜无惊,没有半分不自在,桑榆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亲密起来把旁人忘到脑后这件事,饶是她脸皮厚都有些招架不住。
所以每次在对上窦玉成怒气冲冲的眼神时,她都会心虚地撇过脸。
这就导致窦玉成更气了,扬言要与她断绝“兄弟”关系。
一直到他们乘上官船回长安的时候,情况才稍稍有些好转,窦玉成总算愿意搭理她两句话了。
江风悠悠,鸟儿啼叫,又是一年好风景,却是再次离别时。
在得了回长安的命令后,宣州刺史申蓝暗戳戳地做了好些准备,不但将将官船布置的低调又温馨,还准备了好些商船跟在后面,里面的人全是侍卫伪装的。
桑榆拉着桑蓁的手不放,心里又是酸涩又是欣慰,“好不容易见面,却又要分别了。”
“阿姐莫要难受,只是晚十天半个月罢了。”桑蓁抱着她的胳膊摇了摇,“等祖父到了江南,安置好耶娘,我们就能回去了。”
“是我不孝,不能陪在宋先生和芙娘子身边。”桑榆心里难受的厉害,却又无可奈何。
“说的哪里话?”宋溪亭站在桑蓁的身旁,“你身上有要事,回长安是应该的,芙娘若是见到你这般优秀,想来会高兴才是。”
本来按照他们的计划,是找到芙娘子的尸骨后,将他们带回老家安葬的,可是江郎君乃是江南人士,他的根在这里,对芙娘子又有救命之恩,实在不宜动迁。
芙娘子嫁入江家之后便是江家的人了,若将他们夫妻分离,未免太不近人情了,在听完江家的事之后,宋溪亭写了一封信给宋先生,意欲将芙娘子留在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