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二人毕竟从小闹到大,她的这点小脾气宋观棋清楚的很。
赵谖这个人懒得厉害,虽喜欢新奇的玩意儿,但又懒得动。
就喜欢呆在一处,发发呆,画些画。
自从赵首辅在岭南当了官,她就窝在岭南许久都没出过门。
等他看过大漠孤烟,品过甘醇佳酿,跨过大江大河,翻过高山峭壁,绕了一圈回到岭南的时候。
就连赵谖都直夸他好福气,哪里都去过。
可是她哪里知道,他只不过是想替她将这一切都走遍。
然后像刚刚那样,闪着水汪汪的眼睛,托着腮听他讲故事。
宋观棋还记得,天元十三年的乞巧节。
他第一次递帖子给她。
怀里揣着的是自己打的铃兰簪子,用了好些稀奇玩意儿。
那时候他想这簪子肯定比之前送的那柄小银簪子要好看的多。
赵谖肯定喜欢的紧。
他想,他或许可以赌一把。
毕竟连皇长子殿下都没有意见,还向陛下提出了退婚。
这简直是天赐良机,时不我待!
可宋尚书固执守旧,是个老古板。
他可以因为赵首辅暗搓搓嘲讽了皇上一句而苦口婆心的念叨赵首辅一路。
他也可以因为自己哪一句话得罪了皇帝陛下而写上一封弹劾自己的折子递上去。
宋观棋也知道一切就没有那么容易。
他早就打算好,吃些苦头罢了。
可宋尚书竟让他在祠堂,面对列祖列宗发誓,此生绝不僭越。
宋观棋绝不低头,望着宋尚书,问道:“世间情爱,你情我愿,何谈僭越。”
宋尚书气昏了头,拿着藤条抽了他几十下,直到抽不动了才停下。
他愣是没哼一声。
心里想着小爷我可真厉害。
还想着等会儿出门要见到那丫头,一定得换件深色的衣服。
他一心只想着今日明月桥畔,能见到赵谖。
眼看着父亲颓废地跌坐在一旁喘着粗气,他顾不上疼从地上爬起来就往外走。
宋尚书恹恹开口:“小六,我此生绝不僭越。”
僭越什么呢?
他只不过有个心意相通的小姑娘而已。
他仍旧固执地想要出门。
门前,宋尚书站在他身后,声音似乎老了好几岁:“你是要搭上宋家全族性命么?”
性命……
什么性命……
他来不及想,就被宋淑芸推搡进马车。
她的眼里是少见的悲悯,腮边还怪着泪珠,强撑住一个笑:“小六,别让她等太久。”
他是让她等太久了。
他也好像不能让她再等了。
“宋小六,你走不走。”
赵谖扑闪着眼睛望着他,手里还捏着一方绣帕。
她如此忸怩的样子,宋观棋只在上次生辰宴上见过。
彼时,他装作无意丢给她一只簪子,而她握着簪子,羞红了脸。
那只簪子,就簪在她的发上。
当断不断,必受其害。
有些事情,单单你情我愿是不足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