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言头顶撑起一片巨大的白色骨翼,袭来的寒热悉数砸在翼膜上,顿时就烧出了一个口子。
然而这阵利剑般的雨点还没结束,一波又一波岩浆倾泻而下,夹杂着寒冰凝成的尖刺,宋言纵然没有被伤到,身周也泛起灼人的热气和冰寒的霜意。
承接这些痛苦的人,可以想象在经受怎样的痛苦。
宋言催促道:“变回去吧,你受不了的,但我并不怕这些。”
那条龙轻轻摇了摇头:“你是不怕这些,但这不代表你不会痛苦。”
它似乎是笑了一声,道:“我是凡人,并不懂神灵间的争斗,但既然我现在有一些用处,便让我为你流尽最后一滴血,好吗?”
宋言便没办法再说什么了。
她转而往下看,低一些的地方,岑暮也正好抬眸望过来,他现在整个人几乎燃成一团烈火,视线集中在那条金龙身上,感慨道:“你挑宠物的眼光还是那么差,那堆猫猫狗狗不说了,就算养了条龙,也是这个德性——不知天高地厚。”
“哦,也可能狗随主人,你不也是这个性子吗,我的毁、灭、大、人!”岑暮说到后面,语气已经疯狂起来,“你真以为自己有机会赢我吗?放在你还有神格的时候,我确实不是对手,但现在,哈哈哈哈哈。”
岑暮笑得喘不过气,语气疏忽又变得柔软粘腻,肉麻极了:“所以你和我们融合吧!我们已经、已经融合了好几百个影子了,只差你了、只差你了!”
宋言一条腿垂下龙脊,冷静地看着岑暮发疯,忽然明白过来,为什么这个人从一见面到现在,几乎是剥皮抽筋般露出一层又一层内里,有的疯狂,有的温柔,有的理智。
原来他是个被多重人格折磨的疯子啊。
而且他的病情,似乎越和自己接触就会越严重。
但是岑暮排山倒海的能量到底来源于什么?难道他也从哪里弄来了个神格?
又是一阵寒热袭来,龙脊微不可觉地颤抖了一下,宋言顿时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思索下去了。
她已经没有时间犹豫了。
高处,一道磅礴至极的神力压下,宋言一跃而下,一边将岑暮操纵的冰霜与岩浆拦住,一边将神力捏成一个金色套索,轻轻掷出,正好套在岑暮脖颈上。
绳索一碰到目标,马上收紧,宋言一提一拽,岑暮就这样被她拉到近处。
即使被人扼住咽喉,他却笑出了眼泪:“哈哈哈哈你对我这么粗暴,对你的宠物倒是温柔极了,你从前可不是这样的,你揍我从不手软。”
宋言又收紧了绳索,岑暮呼吸逐渐困难,脸胀成猪肝色,却不见丝毫挣扎。
宋言顿时反应过来,这个神经病,就是想死在自己手里!
绳索骤然松开,宋言陈述道:“如果我杀了你,我们也会融合。”
岑暮摸着自己喉咙,喘过气,语气又冷静下来,眼睛射出两道阴冷的光:“对啊,真可惜,只要你晚松三秒,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宋言这次换了种方式,神力化作绳索捆住岑暮四肢,冷冷道:“不可理喻。”
岑暮竟然点了点头,很惬意地抬起双手,任由金色丝线缠上身体:“对啊,你当然没办法理解我,我在地下呆了成千上万年,唯一的希冀就是你每隔一段时间丢下来的影子,对你来说是垃圾,对我来说却是唯一的食物。”
岑暮声音平静极了,像毒蛇吐信,伴随着悉悉索索的声响,但因为太细微了,没有人察觉到。
“可影子总是想回到主人身上的,从纳西索斯在水中看到自己倒影的那一刻,他与他自己的命运就绑定在一起。”岑暮声音像粘腻的蛇,在林间缓慢穿行,“这是我的天性,你是无法理解的。”
岑暮说到至情处,竟然开始流泪:“啊,我的本体就是这样无情无义啊,宁可赐予院子里的小宠物寿命和神力,也不愿意满足影子的小小愿望。”
宋言收紧绳索,确认他不能挣脱,才道:“你的愿望却要我拿自己来换,未免太咄咄逼人。”
岑暮很爽快地认了:“我的本体就是如此霸道嘛,那我霸道一些,也是很正常的。我从你身上学到的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想要什么就自己去拿!”
话音刚落,宋言背后旋即出现无数巨大的锁链,每一条上面都流淌着炙热的岩浆和火焰,狂风巨浪般向宋言砸来,每一条都带着千钧之力,织成天罗地网,无处可逃。
四周火海为之一盛,黑红色的火焰烧到几丈高,温度升高到一个恐怖的数值,宋言勉强和这些钢铁火龙斡旋,后背已经湿透了。
但她甫一想起自己方才捆了谁,又马上想到一个计策,手上用力,绳索收短,岑暮被卷到近前,眼看就要为宋言挡下这一遭。
岑暮面不改色迎上这一击,那铁链却在即将触碰到他时自动绕开,岑暮望着眼前人,笑道:“你真是糊涂了,我自己的东西,怎么伤得了自己呢?”
他又道:“这你就受不住了?我在地下呆了成千上万年,可是日日受此刑,我觉得这不公平,你也得尝尝。”
岑暮一只手紧握成拳,又缓缓松开,无数根尖锐的冰针便裹挟着霜风呼啸而来,凛冽寒风所过之处,铁水迅速凝结,冰封千里,又被随后而至的火焰熔化。
宋言原本可以躲避的地方顷刻间被冰针堵死,她只好跃上半空,一个翻身躲过下方袭击,空翻时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口袋甩了出去,但宋言没空管这么多,她一落地,就放弃了躲闪,拼着背上挨上一记,也要一拳砸上岑暮脑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