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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第1页)

谢濮的思绪全都乱了。

整理完资料已经入夜,关咏荷一个小时前就下班走了,谢濮检查完电器开关,锁门离开。

下楼时碰到罗阳,他拎着半袋桃子,“正要去给你送呢。”

谢濮问他桃子是在哪买的,罗阳晃晃头,“不是买的,保卫科有个小保安,他老家是搞果园的。”

两人踩着楼梯下楼,罗阳问他要不要去住院部那边走走,他顺便要去看闻郁。

谢濮今天刚看过闻郁的病史,点头同意了。

两人一边走一边闲谈,袋子里的桃子滚来滚去,罗阳说:“小郁喜欢吃脆桃子,我挑了几个,都是脆的。”

谢濮肯定说:“你们关系很好。”

“是啊,我来四院入职的那天,小郁也是第一天入院,我以为能看着他一点点好起来,但他最近发病的次数却越来越多,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种时候,安慰没什么作用,谢濮只能静静聆听。

两人出了主楼,又碰上一个人,对谢濮来说算是个熟面孔。

“哎小罗,可找到你了。”王志迎面过来,“喜糖,特意拿来谢你的。”

罗阳挂上笑脸,“都是同事,有什么可谢的,喜糖我收了,就当沾沾喜气。”

王志好不容易给人送次东西,表现得很是大方,目光接着上下扫了一遍旁边的谢濮,“这位就是药剂科新来的谢医生?”

这话是明知故问,谢濮说:“是我,王医生你好。”

打招呼不是王志的目的,他话锋一转,意有所指地说:“听说你和靳少爷认识?”

罗阳咳嗽一声,瞥了眼谢濮的神情没开口。

今天中午食堂人不少,谢濮并不意外这件事会在四院传开,他对王志话中的字眼有些好奇,“靳少爷?”

“可不就是靳少爷,他那样的有钱人,不叫他少爷叫什么?”王志说,他瞧谢濮一副好脾气模样,说话愈发肆无忌惮,“我倒是好奇,你有靳少爷这样的人脉,干嘛想不开到四院受罪,你一个蒋雪青一个,四院近来可真是热闹。”

这话越说越离谱起来,罗阳不得不开口:“好了王哥,我们还要去病房,先不聊了。”

摆脱王志,罗阳吐出一口气,“我说这铁公鸡怎么今个拔毛了,原来在这儿等着呢,好好的喜糖拿着倒烫起手了,谢哥你可千万别拿他的话当回事。”

路灯下,修剪整齐的矮树丛里传出虫鸣,谢濮神情平淡,“他说的蒋医生是怎么回事?”

“谢哥你说这件事啊。”罗阳挠了挠头,像在思考该如何说,“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大概就是靳隼言入院后,蒋雪青就来四院任职了,他从国外留学回来的,跟着的老师在国际上很有名,来四院确实屈才,而且他入职以后只负责靳隼言一个病人,久而久之就有些传闻说蒋雪青是专门奔着靳隼言来的。”

他说完立刻表态:“我是不信的,这些都是捕风捉影,还有哥你和靳隼言之间的关系,虽然我也和大家一样好奇,但你不说我肯定不问。”

罗阳的好性格体现在方方面面,此时此刻也依旧体贴,谢濮沉默一瞬说:“谢谢,我和靳隼言没什么关系。”

他对靳隼言的渴望如深渊般填不满,但他自知没有资格,所以即便他们在无人的隐秘处忘情亲吻,但确实是没有关系的。

到病房的时候,闻郁正在玩拼图。

比谢濮上次见过的那副拼图要简单许多,闻郁拼好又打乱,如此重复,他好似很享受这个过程。

罗阳一进来,他就不玩了,罗阳问一句他答一句,因为样子稚嫩,放在外面也就是高中生的年纪,看上去很乖。

他们在说话,谢濮就顺势打量了一遍房间内的陈设。

闻郁的病房不大,设施简单,但因为是封闭病房,所以有独立的卫生间和浴室,床边的地毯上堆满拼图和积木,很散乱的摆放着,显然主人经常摆弄它们。

罗阳洗好桃子出来,给谢濮和闻郁一人一个,闻郁对谢濮不怎么在意,视线一直追随着罗阳,问他桃子是从哪里来的。

罗阳把之前对谢濮说的话又对闻郁说了一遍,“还有前几次拿给你的,都是他送的。”

闻郁捧着桃子,没吃,“你和他关系很好吗?”

他问的是罗阳和给他桃子的保安,罗阳很自得地说:“四院就没有和我关系不好的人。”

闻郁应了声拽着他去玩拼图。

谢濮坐在一旁,回忆闻郁的病史。

闻郁今天十七岁,还没成年,但病史已经两年。

他的病是后天所致,他在初中的时候,因为性向问题被父母送进所谓的“戒断所”,戒断所里采用的治疗手段是电击和注射违规药物,试图在伤害身体的同时摧毁他们的精神,以此来达到“治愈”的效果。

后来戒断所被记者曝光,在社会舆论下关闭,相关人员也被逮捕入狱,表面看似风波平息,实则带来的影响并未消失。

闻郁在回家之后,还是会经常产生幻觉,觉得有人在伤害他,后来情况越来越严重,他不仅抵触和人交流,甚至进行自虐。

在一次跳楼未果后,他被家人送进四院接受封闭治疗。

在食堂那天,谢濮就注意到闻郁手腕上的伤疤,愈合了也还是很狰狞,那是他割腕后留下的。

遭受这些伤害的人不止闻郁一个,那些从戒断所里获救的孩子,不知道是否和闻郁一样还在承受痛苦,谢濮看着趴在地毯上低语的罗阳和闻郁,他希望所有获救的孩子得到的都是救赎,而不是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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