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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第1页)

不过江渚并没有继续纠结凌景途这门主是怎么被选荐出来的,他闭上了饧涩的睫帘,半睡半醒间,不甚在意地问了句:“你做门主多久了”

凌景途犹豫须臾,眼里闪烁过一瞬道不尽苦涩的眸光:“有五千多年了……”

“嗯。”江渚乏累得迷糊,一时没听清那个夹在中间的“千”字,然而片刻后等他反应过来,便霍然消褪了困意,倏地瞪起眸眼,直勾勾地盯视凌景途,难以置信地复问一句,“嗯……你说什么?五……五千”

凌景途侧头凝视着他,一字一句郑重地仿若生离死别:“是,五千年。”

“你……你当真活了有五千年……可是……怎么可能……”江渚狐疑地打量着眼前人诚挚的眉眼,却兀自不相信凌景途说得这番貌似胡侃的答语。且不说凌景途是个活人,就算是鬼,那再长寿也顶多能茍活一千年,若天地间真有五千年的活物,那也只能是成精的大耗子,而不是披着人囊的半人半鬼。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不死,或许是因为执念吧。”

凌景途浅然一笑,可江渚依旧看出了这抹笑意下的恍怅心绪,他恍然记起凌景途曾提起过一个人,一个让凌景途下辈子还想遇到的人。

“为了那个……你咬过的人”江渚明知无论让凌景途念念不忘的这个人究竟是谁,与他半毛冥币的关系也没有,可他却如魔怔了般,非要多问一句,而其心口更是犹如被蠹虫不住地啃噬,有种说不出口的怅惘,更有一瞬清晰的痒乱和酸涩。

凌景途滞了须臾,应声干脆:“是。”

江渚听罢,呼吸稍稍加重了些,他听得外面夜风搅动花枝的声音,顿觉晚寒料峭,可那些苦楝树却凭着一份执念兀自肆意生长着,向某个不归的故人沉诉着一声声苦苦思恋。

想到这些,江渚眸色中恍惚有些怅然若失,甚至有股莫名想发泄的嗔怨,仿若一个本可能与他共赴遥迢长途的人突然撇下他一人跑了,白白辜负了他已经打算为其义无反顾的决心。

“困了,睡觉。”江渚深沉地吐了一口气,接着无波无澜地撂下四个字,便不再打听任何折磨自己的话语。

凌景途趁着江渚闭眸,贪婪地将这个执念了五千多年的人又仔仔细细地映在了眼瞳中,然而不多时,这份痴恋便悄然化成了一瞬狼狈无声的苦笑。

世事迂回,凌景途不记得自己在岁月的纸帖上写过几遍一人的名字,时序荏苒虽是一恍,可这五千年的岁月也不是好过的,每当夜深烛冷,那种断肠成殇的漫长等待竟比世人畏惧的生老病死还愈煎熬。

如今无论人鬼皆在试寻长生不老之术,但若是当真不死不灭,又何尝不是一种别样的酷刑……

江渚因养伤,能活动的地域不大,除了凌景途的这栋还算赏心悦目的二层竹楼,就只剩屋外那片仿若仙境的楝树木林。

不过,由于守门的那个老大爷的脾气竟比自个儿头上的牛鼻子髻还硬犟,而且这大爷看他的眼神都好似他裹了一席斗牛的红布一般,所以江渚大多时间都待在二楼的房间里,老老实实地守着闺阁,除非凌景途主动带他去林中游逛,否则他绝不会给门外老大爷尥蹶子的机会。

而鼠哥那边仍然为打探“敌情”而忙碌着,奈何游茏虽顶着下一任巫祝的头衔,却也是个一问全不知的半吊子巫师,什么鬼门关封印,无间鬼蜮等自家底盘上的事,他通通不好奇也不打听,仅等着彭老驾牛西去之时将有用没用的遗言传达给他即可,惹得鼠哥浪费了半天鼠脑浆子,却白白做了半日的算命先生。

“咱们待在这儿有半月了,啥事也没打听到,就算是巡山也该溜达一圈了,我就想问,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鼠哥抱了个比他大两倍的茶壶,一边久旱逢甘霖似的往肚子里灌,一边打着饱嗝说,“我已经想好了,咱也不是不给药费就溜的人,不过呢,出门在外,咱爷俩也没带什么盘缠细软,这样吧,家里还有一只多管闲事拿耗子的老猫,大不了便宜些,咱白送给他们抵医药费了,咋样”

江渚白了他一眼,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不过这耗子嘴虽然碎,但说得并不是全无道理。他只是奉魂司的令来这里打探消息的,即使这里的生活再安逸,他也不能一声不响地就与阴间断了联系,该回去的时候就得回去干活,毕竟他还没辞职,也不需要休什么阳假,再者,上次的工伤费还未发给他,他怎么样都得回去接收这一恩赐。

只是不知凌景途会不会再随之离开……

思来想去,江渚打算今晚先对凌景途旁敲侧击一番,所以此时搪塞了鼠哥一句:“难得休假,我再过两天舒坦的日子。”

“哼……”鼠哥慧眼如炬地嗤笑一声,“说得这么惬意,还不是因为贪图美色,乐不思蜀……”

“铛!”不等鼠哥抱怨完,江渚毫不留情地敲了下鼠哥怀揽的大茶壶。

鼠哥:“……”等等……北在哪儿

逐客

凌景途每天几乎是卡点卡时地为江渚换药,然而今晚却有人趁他熬药的空档先行叩响了江渚的房门。

打开门的瞬间,门口的彭老大爷佝偻着身子,把手往后一背,挑眉抬眸间,那瞧江渚的眼神中都透着不言而喻的嫌弃,以至于江渚呆愣一霎后,反应迅速地关上了房门。

“嗳……”彭老听得这一声比他名姓还响亮的“砰”的关门声,顿时觉得他们家门主领回来的这个已然过门的男子白长了一副不辱斯文的端正俊容,原就是个不懂得礼数的小白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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