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不久,江渚渐渐松开了凌景途的衣襟,双臂无力地落了下来。而凌景途唇瓣兀自不舍得贴在他唇上,他稳了稳急促的气息,接着转眸看了看自己被扒落到手臂的歪斜的衣服。
也许是那酒的后劲十足,如此大好的机会,江渚竟率先睡死过去。而凌景途的衣服刚才随之淋了水,于是他脱下了衣袍,仅穿着一身单衣躺在了江渚身边,然后轻轻在江渚眉额间啄了下,才舍得闭上眼睛。
第二日一大早,江渚是被一阵震颤声惊醒的,他往被子里缩了缩,然后还不等他伸手去摸索手机,那手机便已经乖乖地凑近他右耳。
江渚抬手握住手机,接着向左侧翻过身,将僵疼的额头抵在一面温热的东西上,继续闭着眼睛,闷声闷气地问:“干嘛?”
冰冷的机器里传出一声:“你睡哪儿呢?”
江渚拢起眉头:“你找死呢”
曾泉一听这人不像是在大马路上过了一宿的,不由惋惜地叹息一声:“这不是怕你喝死了再常驻阴间,提前防备着嘛……对了,你醉成那样,你家里那位没提啥意见还是直接提了大刀”
江渚挑词捡句地反问一句:“你家里哪位”
曾泉揶揄地笑了笑:“呵呵,我可没你那福气……你没死就成,还有,这不马上冬至了吗,你有什么打算”
江渚半睡半醒地迷糊一句:“吃个饺子还管我要大蒜,你要脸不要……”
曾泉:“……”我提大蒜了吗?
随即不等曾泉反驳两句,江渚直接不耐烦挂断了手机,然后又往身边的“暖炉”怀里拱了供头。
“谁呀?”
听到这句问语,江渚眼皮都没撩起来,随口慵懒地应声:“还能有谁,一个管咱家要大蒜的神经病,咱家哪儿有什么大蒜,咱家这几天光批发生姜了……是不是”
凌景途稍稍起身为他掖了掖被子:“是……猪兄想喝姜汤吗?”
“姜……”江渚迷迷瞪瞪地嘟哝完这个字,旋即脑袋里就像爆竹辞旧岁一样,炸得他猛地坐了起来,并大喊一声,“汤!”
许是那几天喝伤了,江渚现在一听到“姜汤”两个字,比听到鬼鬼通关门大吉还激动。然而令他最激动的还不是凌景途想为他熬姜汤的热心,而是他打量过自己后突然发现他上一次这样没有束缚的睡觉,还是在百年前呱呱落地的时候……
江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怎么开口问,虽然他已经习惯了与凌景途同床共衾,但从来没有如此坦诚相待过,再说了,两人之间就算再坦诚,也不用一件衣服都不穿吧
“我衣服……”良久,与凌景途瞪过眼的江渚忍不住赧然问道。
凌景途飘忽着眼神,提醒他:“你自己脱的……”
“那就好,吓死我了,我还以为……”
“我的衣服,你本来也想脱掉的,只是……”凌景途拉过江渚的手覆在自己腰间,似是想教江渚应该怎么做,“需要先解开腰封。”
江渚看着被放在凌景途腰间的手,愣是无法从凌景途含情脉脉的眼睛里读懂“解腰封”的字面意思,他呆讷地傻了一会儿,然后茫然问:“那我们……我们算是……”江渚哭丧着脸,眼神盯瞄了许久,终是没办法描述那些不可言状的经历,况且他也不记得几个小时前发生了什么,于是他憋了半天,好不容易想出了一个比较隐晦的词,“百年好合”
妥协
听到江渚的这番话,凌景途仅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但嘴角眉梢勾勒的俨然是不加掩饰的情投意合。他没有特意领着断片的江渚回顾几小时前不可言说的旖旎春色,而是先扯过被子拢在他身上,随即又把床头的东西递给他。
这糖盒是江渚耍酒疯时拿出来的,凌景途猜想这东西应该对江渚挺重要,否则也不会顶着锈斑却被江渚安藏至现在,于是他便趁江渚睡下的时候,悄然把糖盒收了起来。
此时的江渚为了挽救形象,正慌张地用床被盖好自己腰部以下,只是还不等他仔仔细细地将自己裹紧,突然跃入眼眸的糖盒却犹如雨后滋长的苔痕,一下子让他滑进了那段湿冷不堪的回忆。
凌景途看出了江渚眼底陡然涌现的黯然,他默不作声地将糖盒往床被里塞了塞,但轻拧的眉头却依然让他的心思昭然若揭。很显然,他后悔拿出了这个糖盒。
看着江渚僵持成了一座冰雕,可凌景途依旧凑不出暖心的宽慰言辞来劝他,无奈之下,凌景途禁不住动了动喉头,随即起身抬手,继而将半跪的江渚揽在了怀里。
直到温裹四肢百骸的暖意忽地抵过封存心口的寒意时,江渚才动了动发寒打颤的手指,然后试探性地将指腹移向凌景途的后背。
察觉到脊背处清晰的凉意,凌景途不由地将怀里人揽紧了些,接着在江渚耳边低柔地说了一句:“我明天也不会走。”
随着温烫的气息撩过耳畔,江渚原本冻滞的神思终于似冰雪消融,而他也堪堪攀爬出那一深埋心底的冰窖。
他颇享受地把下巴搭在凌景途肩头,接着顺着凌景途刚才的话茬问:“那你什么时候走”
凌景途一愣,似是没料到江渚突然反问他,况且他刚才的那句话只不过是一句真心实意的哄言而已,根本不掺杂任何坦白性的意思。
“我不走……”凌景途犹豫须臾,便兀自把江渚的问语当成一句醉言,继续安慰了一句。
“不走吗”江渚疑惑地偏了偏脑袋,“可是你不是说冬至之前要回天垣族吗?确定什么时候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