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岁第一次看见裴鹤微,只有半条眉毛的裴鹤微,崔时曼笑得快要躺到地上;九岁时裴鹤微被转学,崔时曼天天晚上睡不着,哭着跑去找妈妈也要转去和裴鹤微同样的学校;十九岁和裴鹤微在樱花树下亲吻……
崔时曼抬起头来,天空是淡淡的蓝色,云朵不知跑到了哪里去,只留下孤零零的太阳散发着光芒。
崔时曼想到那一次的活动。
她让裴鹤微跟她紧一点的那一次活动。红斑狼疮患者不能在阳光下暴露那么久,可是裴鹤微一言不发的在阳光里站了将近三个小时。
是她害了她。崔时曼想。
可是裴鹤微不怪她——裴鹤微从来都不怪她。崔时曼知道。裴鹤微就是这么一个好说话的人,尤其面对崔时曼,裴鹤微的脾气就是没有脾气,她对她做什么都可以。
而正是出自于这份包容和偏爱,崔时曼也愿意把自己的一切都给她。
可是她做的选择真的是对的吗?
二十岁在书房里和父母的谈话重新回到耳边,妈妈说,未来谁都不知道。
未来真的是谁都不知道。
如果崔时曼当时没有选择现在的路,还是做了医生,那么裴鹤微还会死吗?她们又会变成什么样呢?
崔时曼不知道,也想不出来。
路已经选过了,她只能往下走,根本没有办法回头。
就像裴鹤微离开的那天,她兴奋得异常,矫健的异常。当时崔时曼就知道不好了,裴鹤微所谓的‘许愿’,所谓的‘我会好’,所谓的‘痊愈’,都不过是回光返照,用来安慰她的废话。
崔时曼在那一剎几乎是瞬间的暴怒。
她看着裴鹤微神采奕奕的样子,看着裴鹤微说想找樱花,暴怒猛烈撞击心脏,痛出眼泪之后就只剩下崩溃和无助。
怎么办,该怎么办啊?
谁能来帮帮她,谁能来救救她?
七八月份的天了,樱花早都谢了,崔时曼骗了裴鹤微,她带她去的根本不是樱花树,只是医院附近,一座公园的大树。
裴鹤微应该根本没有闻到花香的味道,裴鹤微应该能猜到她在骗她,但是她还是笑呵呵的,什么都不知情的伪装着快乐。
裴鹤微快乐地问:“你记不记得,我们就是在樱花树下面第一次接吻的?”
崔时曼在心里想:‘我记得,我记得,上天啊,求求你救救她吧。’
“你好坏啊,你还骗我,说虫子飘进我嘴巴里了。”
‘我是坏人,可微微是好人,从小到大,她什么坏事都没有做过。’
“你真的吓到我了。”
‘小时候的恶作剧都是我逼她做的,除此之外,她真的什么坏事都没做过。’
“我不要听对不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