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已有了一个时辰,琅阁书房的灯还亮着,黄澄澄的烛光洒在窗边,正中围着的那道影子手中尚还提着笔。
赵望敲门进去,将手中密信呈上书案,“大爷,济州那边又有两人失了联络,咱们安插在那里的人也没能找到。”
“近日不必再与那边联系。”陆迢搁下笔,“是时候去看看了。”
“是。”赵望说完站在原地,两眼直望着陆迢,脚下丝毫没有要动的痕迹。
他站了一会儿,终于等到了书案边的人先开口。
“还有何事?”
赵望提了提神,“松书来消息说,二爷和三小姐这几日变着法的想找您,往寒商园里送了不少东西,还说想来府署。”
他忐忑说完,视线垂向地面。若非松书被他们缠得没法,也不会托自己开这个口,若不是自己被松书缠得没法,也不会向大爷开这个口。
陆迢斜乜他一眼,“不见,告诉他们,心里不安见我无用,该去寺庙多跪跪。”
“属下知道了。”赵望退出门外,心想二爷和三小姐这回可算是把大爷给得罪了。
说来说去还与月初那件事有关,那事发生的前一晚,二爷和三小姐在园中的假山后头吵架,把得月楼遇见大爷和姑娘的事给大声吵了出来,叫刚回来的大老爷给听见了。
本来大老爷只要对付大爷,断了他和陈寻的往来,听完这话后把他们揪着问了一通,要对付的人就变成了姑娘,才扯出后面那么多事。
眼下大爷养外室一事全国公府的人多少都知道了些眉目,大爷光风霁月的君子名声算是彻底不保。
不过赵望偷心觉着真正要紧的兴许还不是这事,大爷若是在乎,有无数个法子把此事压下去,可他没有。
他以为,真正要紧的地方还在秦姑娘。
大老爷下手何其狠断,若是秦姑娘到了他手里,哪怕他们只迟上一刻钟,她也绝不会有命出来。
赵望将陆迢的回复转告松书,松书点点头,他有一阵没见到陆迢了,因问道:“大爷如今可还好?”
赵望顿了顿,回他,“挺好的。”
姑娘走后第二天,大爷便查出了那夜唯一一艘从渡口离开的船只,五日后船只在丰州停靠的消息也传了过来。
自那以后,大爷便再没提起过姑娘,只是偶尔逗逗那只黑猫。
一切如常。
似乎一切如常。
六月眨眼就过去,绪绪和风转凉,悄然吹黄了梧桐叶片,秋雨从忽大忽小的叶罅间落了下来。
马车行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竹帘一晃一晃拍在车厢,混着沥沥的雨声,这声音并不讨人喜欢。
陆迢拢着眉,挑开竹帘。街上空空荡荡,只有街角处立着一个人,沥沥的细雨飘摇而下,沾湿了她身上的挼蓝长裙,和那双含着委屈的漂亮眸子。
马车不知何时停了下来,陆迢撑伞走了过去,雨丝落在伞面,发出哒哒的响声。
他眉头依旧拢着,伞沿已向她头顶倾了过去,“你自己跑的,现在又来哭什么?”
秦霁不说话,抿起半边樱唇,一双泪眼望着他,羸弱的肩头轻轻颤抖,在极力忍住抽噎。
陆迢牵起她的手握住伞柄,腾出空去擦掉她脸上的泪珠,从眼角到腮边,再滑至小巧的下巴颏。
“受欺负了?”
小姑娘摇摇头,抛开伞,两只手揽住他的脖子,抿着的唇瓣贴上了他的鬓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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