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最后是哪个倒霉宗亲摊上这么个玩意,既然她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处境自己的路,一天到晚觉得自己能耐的要上天,那他还顾忌什么?
让她去撞南墙吧,会不会露馅,新婚夜又会吓死谁,这些都跟他没关系。
他今天就要跟陛下说明白,他必不可能娶下这位南邵来的郡主。
贺霄神情冷漠,骑在高头大马之上,凝视着那缓慢移动的车架,面无表情走了。
此番宫宴,三品以上的宗亲贵眷都应旨前来,再加上后宫里的那些娘娘妃子,林林总总上百人,聚集在了帝宫铜雀台中,成了一幅盛世繁华觥筹交错的画卷。
中秋年年都有,而今日这场面,话题中心无疑便是这位兵败而来的南邵郡主了。
贺霄心里明白只要沈北陌一露面,立刻就会吸引整场所有人的注意力,暴露在如此多的成了精的天潢贵胄的目光之下,就她那一点就着的泼辣性子,要吃多少暗亏。
若是下午她能跟他好好说话,他或许还能给她多提点几句,这些皇亲之中哪些是人,哪些是鬼,哪些能相处融洽,哪些根本无需理会。
结果她倒好,脾气比天高。
贺霄一口闷下烈酒,入喉辛辣,刺激了所有感官。
就在这时,太监高声的通传打破了整场的热络氛围:“南邵嘉宁郡主到——”
一时之间,百来双眼睛齐刷刷投向了铜雀台的入口处,高低错落的杂乱目光来自四面八方,毫无疑问,能给人带来相当强烈的压迫感。
不多时一位身着湖蓝华服的女人昂首阔步而来,容貌冷艳绮丽非常,却是神情冷峻,目空一切,对这满场沉甸甸的注视无动于衷。
仿佛是她自己的主场似的。
短暂的寂静之后,紧接而来的便是好一阵窃窃私语,所有人都在对这位郡主的初印象品头论足,出现最多的词,除了美艳,便是傲慢。
贺霄的目光随着沈北陌的步子落座之后,方才慢慢收回了自己的思绪,他又再喝了一口酒,强迫自己不要总是拿余光去扫她的方向。
结果眼睛看不着,耳朵却是灵得很,听着的话全是在说要去会会这位南邵郡主。
这些宗亲之中不乏见色起意想去调侃往昔高岭之花的,也有满心家国抱负要助陛下一统山河想去耀武扬威的。各怀鬼胎,个个都不怀好意。
沈北陌面无表情端坐在案桌前,像一株傲然生长的格兰玛莎,却是引来了前后左右一大群苍蝇臭虫靠近。
“听闻郡主一直养在深宫,都没怎么出过宫门,此行山高水远舟车劳顿,可真是辛苦了。”
李恪盘坐在案前,听着着道貌岸然的假意关切,毫不掩饰地嗤了一声,见色起意的老淫贼,大把年纪了还在这对年轻姑娘献殷勤。
他最见不得这些酒囊饭袋,嫌恶背过身自己喝酒眼不见为净。
沈北陌狭长的眼尾扫向那越界的中年男子。
那中年男人不满李恪那小毛孩毫无规矩的嗤笑,但到底是没跟他计较,只装做没听见,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女人,即便是看得见吃不着,但闻着味靠近游玩一番也是赏心悦目。
沈北陌坐在那分毫未动,就光是一道凝视的目光,盯在男人身上,就似有千斤重。
这世上好色的男人有很多,有枕霞楼里那些色欲熏心以致于不长眼冒犯的,也有老奸巨猾明白她的处境,根本就只是虚张声势罢了,再如何的盛气凌人,无权无势,不过只是纸老虎。
眼前这一个便是后者,除非真的看见实质性的威慑力,否则轻易不会被唬住。
沈北陌安静地端坐着,隐在衣衫下的拇指有节奏地单手按动着自己的骨节,那副岿然不动的冷淡模样,好似根本就没将其他人放在眼里,也不准备作任何回应。
这时又是一个武将兴致勃勃而来,也不知是真鲁莽还是故意不尊不敬,撑着案桌够着脖子,大声朗笑问她道:“诶,我听说你们南邵那个叫什么的,叫沈什么的……哎呀,就是那个千机伞!那个将军,也算是皇亲是不是?我齐老三对别的不感兴趣,唯独是对那神兵神将那叫一个痴迷啊,诶,郡主啊,你跟他熟不熟?我听说你们湘州府君亲笔信捞人,应该地位还成吧?你见过他没有?”
齐老三将莽夫二字展现的淋漓尽致,也不管自己是否有所冲撞,着急想得到回应,往前跨了一大步:“诶郡主你倒是说话啊,那个千机伞我可是抓心挠肝想见识见识,你给我说说,是个怎……诶诶诶谁啊!!”
“哪个王——”
贺霄面色不善将人拨开后掷地有声怼脸道:“我。”
“二爷,哟,二爷啊。”齐老三对贺霄也是打心眼里佩服,换成别人今天他就要发飙了,一看竟是贺霄,虽然被冲撞了也颇有不快,但到底心虚,卖他个面子。
一个莽夫被拨开之后来的又是个莽夫,色迷迷的中年男人心里腹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