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烈没有去找他,而是直接去找自己的教练,开始了今天的训练。
教练见他脸色不对,问:“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休息一会?你看起来不太好。”
他摆了摆手说,“不用,再练一会。”
可教练看他的状态实在是太不对劲了,便强行让他到旁边休息一会再继续。
按照程烈原本的计划,他是打算先练几个小时,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虚弱。
夏长是个嘴硬心软的性子,虽然还在气头上,但见到他这样肯定会心软。
说不定对方一心软,昨晚的事情就过了。
他汗津津地坐在靠墙的木椅子上休息,一只手用毛巾擦了擦汗水,另一只手给自己灌水。
他感觉自己好像更严重了,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特别烫,脑袋跟灌了铅一样重,鼻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呼吸不畅。
他半睁着眼睛,模模糊糊地看见夏长往他这里走来,有些惊讶,这怎么比他预估的时间早这么多。
照理来说,他没有告诉夏长自己发烧了这件事,两人又是分开训练的,在他不主动出现在对方面前的情况下,对方要察觉到他的不对劲需要时间。
他一开始预估的时间是三个小时左右,但现在才过了二十多分钟而已。
他看见夏长拧着眉走到他面前,弯下腰用手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烫的骇人。他道:“你发烧了,去医院。”
程烈没有动,就这么靠在椅背上艰难地抬起薄薄的眼皮跟他对视,有气无力道:“好累,不想去。”
夏长还在气头上,说话的语气依旧硬邦邦,只是里面藏了些许温暖的味道:“我没在跟你商量。”
程烈确实不想去医院,主要是因为懒,又要排队又要抽血,这很麻烦。
他其实一直都有锻炼身体,他觉得自己身体还算可以,应该撑得过今天,等到今晚回去的时候再自己去药店买个退烧药吃了,睡一觉估计就好了。
“起来,我带你去。”
夏长这么说着,不由分说地伸手将人从椅子上捞起来。
程烈没跟他对抗,顺着他的力道起来了,随后将脑袋埋在他的颈窝里,就像那天早上对方叫他起床那样。
他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沐浴露的味道,很好闻,很能令人安心。
“没力了,站不起来。”
“你借我靠一靠好不好。”
他现在确实虚弱,所以说出来的话也是有气无力的,让人不忍心拒绝。
他滚烫的呼吸扫过夏长细长白皙的脖子,惹的对方觉得有些痒,但夏长没有推开他,就这么站在原地任凭他靠着。
滚烫的温度顺着程烈的皮肤缓缓传到夏长的身上,他知道对方现在难受的紧,心中塌下去一块,将声音放缓了些,在对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带着些许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温柔。
“那我们去医院,好不好?”
程烈听得出来,夏长这句话的语气比之前的软了不少,知道自己成功了大半了。
他在对方看不到的地方弯了弯嘴角,得寸进尺地把人虚虚地抱住了,只是没有怎么用力。
“好。”程烈道。
夏长跟导演请了假,扶着程烈上了计程车。
郑通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知道夏长成功把那小子带去医院了,感慨道:“我就知道找夏长没找错人。”
夏长把人带去了一家离横店最近的医院,今天来医院的人不算多,所以他们没怎么排队。
医生把手中的手电筒按灭,将手上的一次性压舌板丢到垃圾桶里,扶了扶架在鼻梁上厚重的眼镜,缓缓道:“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普通着凉。我给你开了点药,回去按时吃。等会去肌注室打完吊针再走。”
夏长站在旁边问:“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医生一边在电脑上噼里啪啦地输入文字,一边道:“清淡饮食,多喝点水,注意休息,记得按时吃药。”
夏长从医生手里接过几张刚从打印机里出来还带着余热的单子,道:“谢谢医生。”
夏长拿着清单到窗□□完费之后便把人带到了肌注室里。
肌注室很大,里面只有零零星星几个人,要么在低头看手机,要么闭着眼休息。除了护士推铁架车走过时的声音之外,再没有其他声音。
夏长将单子和装在篮子里的几瓶药递给护士,护士看了一眼之后,问道:“程烈是吗?”
程烈在椅子上坐下,把左手放在桌面上,道:“对。”
护士在单子上面盖了几个章,将程烈的手拿到自己面前,动作麻利地在对方手上绑了个橡胶止血带,按了按选中的青色血管,用棉花蘸了些碘伏涂在上面。
生病的人通常没什么精神,而且容易走神,现在的程烈就是这样。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虚虚地盯着护士的手上将针头拆开的动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倏然被夏长的声音拉回现实,可能是怕打扰到其他病人休息,对方的声音放的很轻,轻到几乎完全被迎面而来的空调的风声给盖过去。
但他还是听清了。
“怕吗?”夏长问。
打针这点痛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就相当于是被蚊子叮了一下而已,但这个瞬间,他下意识轻声说了句,“怕。”
下一秒,他的视线便被挡住了,他感觉到自己的眼睛上覆上了一个温暖而柔软的东西。
他微不可查地扬起嘴角,眨了眨眼睛。细长的眼睫毛勾的夏长的手心有些痒,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蜷缩了一下,但没有收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