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本就没抱什么希望,毕竟小时候那次通过触碰神像,得到直接与神沟通的机会,只是无意中窥见神迹罢了。
阿洛菲收回手,抬头凝视着高大神像。
当初在召唤仪式上,面对失控的神明,她从书里发现了缺乏法力情况下,与神沟通的方法。
现在的她想不起来那个魔法阵的画法,可是感谢光明神,还是有好消息的,至少目前身体里的法力还很充沛。
阿洛菲舔了舔下唇,一动不动陷入了思考中,连蓝色的双眼都像被冻住了,只停在不可捕捉的某个地方。
在久远的年代,先民与神明沟通的途径少,可是也简单粗暴很多,不需要什么花里胡哨的魔法阵,也不用放血献祭,他们只要面对神授石,或者站在神像前诵读祷词,就能和神明对话。
她现在就是要用这种方法,用上万年前就存在的语言呼唤神,请求他把目光转向自己身上,聆听自己的声音。
先民是受到神明宠爱的族群,他们中的大部分聪明又强大,身体里蕴含深不可测的力量,他们创造出的麦锡达斯语,在那个年代还承担人与人交流的功能。
到了现在,麦锡达斯语已经凋零,只有高阶神术以及特殊的召唤法阵还记得它曾经的辉煌时代。
以麦锡达斯语念出的祷神词,长而繁琐,每一句中都包含着法力,在某种程度上,它和降神用的秘咒差不多难度了。
可见当年先民所拥有的力量,强大到多么可怕的地步。
假如有旁观者,一定会为这样优雅而奇异的声调着迷,但只有诵读者才知道每个字的重量。
冗长晦涩的祷神词和以前使用过的高阶神术不同,虽然同样都需要调用身体里的法力,但那些普通的高阶神术根本不能和祷神相比。
祷神词用最通俗的大白话来解释用途,就相当于靠人的力量一步步走到神的房子前,敲响神的房门,引起神的注意。
且不说神的房子在多不可触碰的至高之巅,他的房门又不是什么随处可见的破木头板子,说敲就能敲的吗?
每说一句话,阿洛菲都能感受一重更深的压力,无形的重压落在她的身上,让她的呼吸都变得艰难,在念到一半以后,她的内心莫名产生了一种恐惧。
这不是因为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事,甚至周围一切都没有变化,这是祷神词带来的副作用。
也许是神设下的禁制,以压制、以恐吓,让那些企图和他对话的家伙知难而退,但终还是会有倔强虔诚的朝拜者顶住所有压力,登上面见神明的阶梯,敲响至高的门。
阿洛菲的喉管像是被谁逐渐掐住收紧,每念一个字都像吞下一根针,可她依然凝视着神像的脸,语气依然保持轻松,每个字都说得清晰坚定,柔和清脆的嗓音在外人听来,就好像她在念的祷神词是神以神力安抚她的喉舌。
在最后一个音落下时,她几乎要屏住呼吸,静静等待这黑色的神像泛出熟悉的柔和光芒。
轻风吹来,长了浓密叶子的树枝随着晃动发出簌簌的声音,黑色神像毫无反应,别说金光,连色泽都没有变过。
阿洛菲眼睛都不眨的盯着神像看了半晌,还是没有出现任何她期盼的画面,只能承认祷神词在这个时候不起作用。
神没有听见她的声音。
阿洛菲的肩膀有些泄气的耷拉下来,余光无意瞥见那块草坪上的局势似乎变了。
原本白银骑士虽然无法破坏硬藤木的身体,但在场面上来看也还是占据上风的,但经过刚才祷神的时间,不知怎么的场上优劣方就逆转过来了。
原本场上有两个硬藤士兵在夹击白银骑士,这时候只剩下一个,不是有一个终于被破坏了,而是阿洛菲刚才能想到的最恐怖的事成了真。
持盾的士兵与举刀的同伴融合在一起了,眼前这个硬藤卫兵比刚才它们出现的样子更加巨大,虽然没有多出两条胳膊和两条腿或者多个脑袋,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硬藤卫兵一手持盾,一手举刀,和他相比,白银骑士的身形也显得纤瘦起来了。
融合了身形,好像力量也汇合在一起,白银骑士原本就无法对它造成什么损伤,此时连踹倒也做不到了。
不过短短一阵时间,它就从挥刀都有些笨拙的姿态,成长到和白银骑士有来有回的程度。
这真的就只是傀儡术的效果吗?它的学习能力有强到这种地步?
阿洛菲震惊的又往四周张望,可她依然找不到赫墨尼的身影。
只有眼前这尊毫无反应的黑色石像,沉默的看向眼前宽阔的场地。
“赫墨尼,你能听见我的声音吗?”她靠近神像,换掉繁琐的祷神词,像平时跟赫墨尼说话那样,“对白银骑士的考验能不能就到此为止?用傀儡术和他比本来就不够公平。”
黑色神像不言不语。
是不是她说的内容不够清楚?
阿洛菲停顿了一下,又把话掰细了说,绘声绘色,言辞真切,一边说一边偷偷关注着场上发生的情况。
尽管落了下风,白银骑士还是没有慌张,勉强还应付着它的攻击。
但再这样下去,情况会越来越不妙。
阿洛菲咬着下唇,焦虑的踱来踱去,她的目光落在神像身后不远处。
一张桌子和两张椅子,她很肯定,椅子数量肯定比初次看见时少了。
这个地方一直在悄悄出现不同的微小变化,待久了说不定会逐渐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与记忆了。
不过来都来了,想丧气的事一点用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