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齐茵,她和匪贼在一起。”
这倒是出乎意料。容华惊得睁大眼睛,“她不是被流放了吗?怎么和山匪牵扯在一起了……”
话问出口,容华便想起了以前容煊讲过的事。
一般非重刑犯流放时通常由两个差役押送,去往流放地,路途遥远,有半路死亡的,有逃跑的……想来是这环节出了问题。
罗素素猜得也差不多,她道:“想来是去流放地的途中出了岔子……当时我刚采好药,正要下山,远远看见一群凶神恶煞、手持大刀的山匪,马上找了个地儿躲起来。”
“本来藏得好好的,只需等他们走远,我便可以下山。但是,看到落在队伍最末的齐茵时,震惊之下,我弄出了点动静,被齐茵发现了。”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人也平安回来了,听到此处,容华依旧紧张无比,“齐茵暴露了你的踪迹?”
“岂止!”
想起当时齐茵的所作所为,罗素素恨得咬牙切齿,“当时为了采药方便,我做了男儿打扮,身上、脸上、衣服上全沾满了灰尘,甚至衣服还被荆棘挂破了好几处。要多狼狈有多狼狈。这个样子就算被那些人发现,顶多也就是抢点钱财。”
“齐茵不仅喊住已经走远的山匪,还将我的身份挑明。你知道那些匪贼有多痛恨官府的人,尤其前几年我大哥曾带兵四处剿匪。那些人知道我的身份后,二话不说,全都围攻上来……”
说到这里,罗素素耳边仿佛又响起受伤倒地后,那群山匪张开满嘴黄牙□□,抓着她,说要把她带回寨子里,供弟兄们玩乐的声音。
话停在这里,哪怕好友什么也没说,最后也成功脱困,容华的心还是止不住揪了起来。
论样貌、气质,素素远胜过齐茵。那些山匪几年前又被罗大哥带兵围剿过,素素若是落入他们手中,下场可想而知。
齐茵自己深陷泥沼,见不得人好,恨不得拉着所有人一起沉下去。
人心险恶。
罗素素定了定神,自动跳过这段,接着道:“我本以为在劫难逃,正要挥剑自刎时,薛神医出现了。他朝那群人洒了一种特制的蒙汗药,趁机带我逃下山。”
提及薛神医,罗素素脸上没了之前的悲怆与愤慨,眼里是她自己也不曾察觉的温柔。
她朝容华笑笑,“接下来便是养伤,养了几个月。伤好后,我便回来了。”
容华还想听她多说些,谁料一提到薛神医,罗素素反倒惜字如金,全然没了平时的能言会道。
容华心下了然,双手握住罗素素的手,眨眨眼,道:“我们要好好谢谢人薛神医。”
“已经谢过了。”罗素素被容华瞧得不好意思,面颊微微发烫。
好在已经入了冬,八角亭并没有挂上垂幔,风一吹,带来几许凉意,罗素素脸上倒也看不出有何异样。
容华从来就不是个喜欢刨根问底的人。既然罗素素目前不打算说薛神医的事,她自然也把话题岔开,聊到了齐茵的好友林曦月。
“她是不是疯了?”得知林曦月毒打阿夏,罗素素震惊道。
“婚是圣上所赐,与一个丫鬟有何干系?她那么有能耐怎不去怪承德帝?我大哥按着婚约等了她几年,她心比天高、自命不凡,用下三滥的法子退了婚又没攀上永定侯,她怎么不去怨自己?”
罗素素越说越气,索性站起来骂,“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下次若是见到她,我得特意去向她道谢。感谢她当年看不罗家,看不上我哥!”
前面那些话,容华是赞同地不能再赞同了,只最后一句,她是不赞同的。
林曦月心思歹毒、睚眦必报,这样的人往往想当人上人,把自尊心看得比什么都重。
一旦受到羞辱,只怕会做出意想不到的事来。
倒不是怕,容华只是单纯地认为,没必要浪费时间、精力去应付那种人。
好在罗素素是个有分寸的人,只要林曦月不主动招惹,她是不会令人难堪的。
一抬眸,容华被眼前来回走动的身影晃得眼花,她拉住罗素素衣摆,“素素。你别走来走去了,先坐下。”
把人劝坐下后,想起被殃及的阿夏,容华不得不感慨这世间的因果无常,叹那些下人命不由己。
待罗素素完全冷静下来后,容华将救阿夏的方法与她说了个大概。
罗素素听后,眼眸渐渐明亮。她站起来,拍拍容华肩膀,“这法子可行,需要我出面的时候尽管说。”
容华自不会与她客套,拈起一块糕点,送进嘴里前说道:“放心,有你出力的时候。”
阳光和煦,八角亭里,姐妹两你一言我一语,笑笑闹闹,日头渐渐西斜。
来永定侯府前,罗素素思前想后,顾及这个顾及那个。真来了,她倒放开了。
用她的话就是来都来了,多待一会少待一会又有何差别,她索性待到了傍晚才离开。
将人一路送到候府门外,直到罗家的马车走的再也看不见影了,容华才携银珠回无尘院。
许是说了一整天的话,回去的路上,容华没再开口,只一直安静地走着。
路过书房时,透过打开的窗棂,容华一眼便看到了萧随。
才下值不久,萧随身上还穿着朝服,正伏案批阅公文。许是遇到了点小问题,萧随写写停停,并不顺畅。
瞅瞅停步不前的容华,又瞄瞄书房内的人,银珠不自觉地压低嗓音问道:“夫人,要不要进去看看侯爷?”
容华想也不想便否定:“不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