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对她最有利。
三爷爷没继续为难她,清了清嗓子,表示先吃饭。
夜色如泼墨。
奚午蔓不喜欢这儿的夜景。她讨厌奚府的灯笼,讨厌门口的石狮子,讨厌两侧停满车的道路。为什么它们是这个样子?
奚午蔓有一肚子怨气,尤其在看见身旁一直冷着脸的奚午承之后,这怨气更甚。
她偏头看车窗外,远处有寥寥光点,在墨色里摇晃。
她这下是真的捅了大篓子。他们都说,她得罪了三爷爷。
三爷爷虽表现得很大度,奚耀航还是打算痛扁奚午蔓一顿给三爷爷解气。
奚耀航取来一根三尺长的竹鞭,以父亲的身份严声命令奚午蔓放下筷子,跪下。奚午蔓倔强地握紧筷子,沉默着用眼神表示抗议。
有辱门楣。奚耀航说了这么句话。
奚耀航伸手抓住奚午蔓的胳膊,一下将她拽出座位,拖着走到空旷处,一脚踹向她的膝盖,把她踹倒跪在地面,扬鞭狠狠抽在她身上。
有人面露同情,到底不敢言语,眼睁睁看着奚午蔓被抽了一下、两下、三下。
第四下还没落到她身上,奚午承突然站了起来。
奚午蔓一直跟着他生活,奚午承说,她有任何过错,责任在他。
奚耀航正要骂人,奚午承已看向三爷爷。
奚午承往左离座,把两把椅子推进桌底,面朝三爷爷作了一揖。
他对三爷爷说,蔓蔓不懂规矩,是他没教,蔓蔓今天顶撞了三爷爷,是他的错。还求三爷爷给个机会,他一定好好教蔓蔓规矩。
他的态度实在谦卑,很合三爷爷的意。
三爷爷清了清嗓,依旧拖着那要人命的长音,对奚耀航说:“耀航,晚辈还小,不必苛责。”
奚耀航立马陪笑,连连点头哈腰,说:“三爸您说得是”。
奚耀航收了竹鞭,奚午承又向三爷爷道歉,并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一想到奚午承的卑微和三爷爷那洋洋得意的模样,奚午蔓就更气了。
车窗外的景色开始混乱,竟凝固成一堵黑色的墙,拄着手杖的三爷爷就坐在墙的顶端。
为什么那堵墙卑躬屈膝?为什么墙上没长出大嘴?为什么它们不把他咬碎分食?
目光一转,奚午蔓看向身旁的奚午承,实在咽不下这口气,问:“哥哥,你又没错,为什么要向那老头道歉?”
“他是三爷爷。”奚午承的脑袋靠于头枕,似在越过副驾驶的座椅看前方的路况。
“那他也不能蛮不讲理吧?”
奚午承没有回答。他显然是觉得这话很蠢。
他的反应令奚午蔓失望,她受不了他的迂腐。
“哥哥!”她认为他起码应该知道,该道歉的是三爷爷。
“行了。”奚午承的眉头稍稍挤近,依旧没看她一眼,语气满是疲倦,“他是长辈。”
“长辈?就因为他是长辈,就可以蛮不讲理?”奚午蔓气得想笑,“凭什么?我压根儿不认识他。”
奚午承的喉结一动,依旧是疲乏的调子:“就凭你姓奚,你要叫他一声三爷爷。”
“我不姓奚。我不是奚家人!”
短暂的沉默。
奚午承懒懒地转头,对上奚午蔓的视线,似笑非笑地开口:“你以为你凭什么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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