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没有对方,他哥今天可就没命了。虽然现在也没差多少,半死不活的,不过乔师爷说了,好好养些日子能养回来。
也算是撞大运了,这乔师爷居然还是个岐黄妙手。
“县城如今乱作一团,你们可有意向中的安身之处?”出了城后,晏和景问道。
“我们家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哪有什么意向之处啊!”乔三娘叹了口气:“如今县城叫土匪给占了,也不知道军中什么时候能得到信儿来平叛,在此之前我们算是无处可去了。”
青石镇倒是还有他家的房子,可听晏和景说,那里早就没人了,而且也遭了匪祸,住到那里很不安全。
晏和景沉吟片刻道:“若不嫌弃的话,不如跟我们一道,暂时避祸山中?”
“好啊!”乔三娘像是生怕他反悔一般,连忙答应了,而后狡黠一笑:“不瞒你说,我一直等着你这句话呢!”
南乔妹妹,她来了!
路上
既商定了目的地,一行人便闷头向前赶。
他们之前与那大当家缠斗,闹出来的动静可不小,大当家死在他们手里,也是不少人看见了的。想也知道,土匪们若得知了消息,绝对不会放过他们,一旦叫他们追上来了,敌众我寡之下,再好的身手都是白搭。
便如那大当家,天生神力悍勇无匹,不也一样死在团队合作之下?
前行不过几里,便遇到了先一步离开的邢顺等人,尚未来得及出声招呼,便先听到女人撕心裂肺般的哭喊声,以及邢顺低声的劝告:“婶婶轻声着些,当心引来了坏人!”
此言一出,那边的哭声果真低了下来,却越发悲切,叫人听了心里也跟着难受起来。
那是嫂嫂刘氏在哭?
意识到前面可能出了事儿,晏和景和邢正峰心中焦虑,加快脚步赶过去:“邢顺!”
邢顺听得动静回身一看,他爹跟他晏二叔都完完整整的回来了,大喜:“爹!二叔!你们可回来了!”
刘氏哭泣的动静一停,睁大了眼睛望来,却只见小叔子与捕快老邢,不见她丈夫晏和安的身影,顿时头晕目眩,身子一歪栽倒下去。
幸而邢娘子就在身边,一把抓住了,才免了一头栽下马车的结局。
“嫂嫂!”晏和景见状忙道:“嫂嫂别急,哥哥受了些伤,在乔师爷家的马车上呢!并无性命之忧!”
刘氏听到这话,仿若绝境之中抓住了一线希望:“当真?”
“千真万确!”晏和景说道,恰好乔家的马车赶了过来,便指给她看:“便是这辆车,乔师爷懂医术,已经帮哥哥诊治过了。”
刘氏看着乔家的马车靠过来,乔师爷她是知道的,她爹在家时没少骂这人多管闲事儿,没想到
她脑子里全是乔师爷懂医术这句话,呆了一瞬,忽然双手掩面,再一次痛哭起来。
邢娘子叹了口气,告诉他们:“刘县丞去了。”
什么?!
晏和景大吃一惊,这才留意到躺在车上的刘县丞全无动静,靠近一探,身子尚存几分温热,但呼吸心跳俱已消失,显然是才刚离世不久。
“怎么会?”邢正峰难以置信:“我送你们出城时,刘大人还好好儿的!你们是在路上又遇到什么恶人了吗?”
“没有!”邢娘子也觉得匪夷所思,他们趁乱出城后便抓紧时间赶路,谁成想走着走着,刘县丞忽然感觉胸闷气短身体不适,只来得及说了一声“我难受”便一头栽倒了。
这可把几人吓得不轻,又是掐人中又是给拍背,结果毫无用处,刘县丞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留下,就这么匆匆走了。
听了邢娘子一番话,其他人总算明白了刘氏为什么再次悲泣,乔师爷懂医术,没准儿就能看出刘县丞究竟是怎么了,能把人给救过来呢!谁想天意弄人,前后就差了那么一小会儿!
“莫要哭了!”乔师爷从马车中探出头来:“别忘了后面还有追兵!先走,等安全了再找个妥当的地方,叫刘县丞入土为安吧!”
说他冷漠也好,反正他对葛、刘、马三人俱无甚好感。这三人为官多年为祸一方,治下百姓多困苦,刘县丞便是不如那两个贪得无厌,这些年也没少中饱私囊。如今横死,不过报应而已!
刘县丞可怜,难道城中那些沦为鱼肉的百姓便不可怜了吗?
想起自己数次提议加强治理,防范于未然,全被这三人推三阻四置之不理。今日县城遭此横祸,满城上下居然拉不出一支能予以抵抗的队伍,只能四散奔逃的乱相,乔师爷闭眼捶了下胸口,暗恨自己无能。
刘氏低头擦干眼泪:“走吧!便按照乔师爷说的,先躲过追兵,安全了再说。”说罢掏出帕子,抖着手给刘县丞盖在了脸上。
父亲疼她多年,临了她却连一件像样的寿衣都没给他老人家备上,实属不孝。可她还有丈夫儿女需要照料,死了的人活不过来了,还活着的人却还要继续逃命下去。
晏和景无声的看了她一眼,刘氏给他的感觉有些不一样了。
刘氏虽年幼失恃,但刘县丞对亡妻一往情深,并未再娶,对这唯一的女儿也是万般娇宠。长大之后怕女儿嫁出去受人欺负,索性便招了上门女婿,这夫君虽然不是刘氏喜欢的读书人,却胜在体贴顾家。她是被娇养到现在的,哪怕已是两个孩子的娘,性子仍旧是有些天真烂漫的。
但是现在,父亲身死,丈夫重伤,两个年幼的孩子满面惶恐的依偎在她身边。受残酷的现实所迫,她被逼着成长起来,看在别人眼里,便是终于有点大人的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