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心的,先生,太太,小姐……可怜可怜我吧,我已经三天没吃过任何东西了……先生,先生!只需要一个铜便士就好,求求您——”
满身污秽,头花发白的男人痛哭流涕,他试着抱住眼前那位体面绅士的大腿。
绅士满脸厌恶的把他踢开,取出一块方巾擦了擦自己的鞋面。他黑色正装的下摆也沾上了一点泥泞,这让这位绅士感到十分的恶心,之后免不了把衣服送去干洗店,也许他要花上一个先令才能重新把正装浆洗干净。
陪伴在他身边的年轻小姐露出了些许怜悯,
“就给他一个便士吧?我觉得这个人挺可怜的。”
“哦,美丽的苏茜,上帝也会赞美你的慷慨,但我们不该对这些该死的乞丐抱有任何怜悯,他们因懒惰而贫穷,因贪婪而祈祷,相信我,如果在这里给他一个铜便士,这些臭水沟里的人马上就会把我们围住,到时候你就不得不把钱分给每一个人,这是上帝对他们懒惰的惩罚。”
老年乞丐本能的想要反驳,他在以前也是一位勤劳的好工人,但自从工厂倒闭以后,年老的他就再也找不到工作了,他太老了,没有另一家工厂愿意接受一个双手开始发抖的工人。物价在飞速上涨,他惊讶的发现,几十年工作带来的积蓄,只是在失业之后的短短一年里,就被消耗一空,即使他已经足够俭朴,但三个月前,他还是花掉了最后一便士。
老人把反驳的话吞进肚子,饥饿早已消磨掉了他的最后一点尊严。火焰消失在老人的瞳孔里,他张开口,继续有气无力的喊着那些已经喊了一上午的话:
“好心的,先生,太太,小姐……可怜可怜我吧,我已经三天没有吃过任何东西了……好心的……”
而这时,中年绅士和明显年轻很多的小姐早已走远。
“看吧,就和我说的一样,即使被我这样羞辱,他也只是去找下一个可能瞎了眼的大善人。”
绅士依然在喋喋不休,这时,一个报童打扮,身高刚过一米的孩子从他身边快速跑过,和他撞了一下。
“对不起!”
孩子的声音听起来很含糊,还没开始变声,分辨不出男女。
“嘿,小心一点!”
绅士的黑色半丝绸正装上又多了几个飞溅的泥点,这让他感到非常气愤,但辱骂乞丐和欺负一个小孩子又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至少他不能在年轻的女伴面前表现的太过于刻薄。
只是转眼的功夫,报童已经消失在人群中。
中年绅士伸手入怀想要取出那面方巾,这只能暂时保住一些体面,这件衣服已经免不了要送去浆洗了。
但他伸了一半的手忽然僵硬住,下一秒,男人愤怒的吼声在街道上响了起来:
“该死,抓小偷!”
他价值五英磅的鲨鱼皮钱夹,还有里面超过的五十磅的现金全都不见了!大街上的行人们转过头,好奇的张望了几秒,就对这件事不再抱有兴趣。
正在巡视街道的警员,亚历山大,他打着哈欠,闻声走了过来,
“这位先生,刚才是你在喊吗?”
“是我,警官先生,快去抓住他!他偷走了我的钱包?”
绅士气急败坏,他焦急的吼叫着,耽误了这么久,天知道那个手脚灵活的小贼已经跑了多远了。
“谁?”
“小偷啊!”
“当然——我是说,他长什么样?”
亚历山大依然是那副不紧不慢的调子,
“是一个报童,他和我撞了一下,然后我的钱包就不见了!警官,你还不去追他吗?”
“嗯,哦,你说的对,听见了吗,布鲁诺,向那个方向,去追一个报童打扮的小鬼。”
亚历山大警员指了指自己的一位同时,然后又恢复了那副让人着急的样子。
“不要着急,先生,您叫什么名字,丢了多少钱。”
他象征性的询问了一些信息,事实上,这已经是这周发生的第十三起盗窃事件了,等到处理好之前的案子,至少也是两周以后的事了。
“警官先生,你们一定会抓住那个该死的小偷对吧?”
“当然——我们是专业人士。”
亚历山大回答到。
虽然他自己并不这么认为。
……
矮小的报童走在巷子的深处,正一张一张的数着钞票,
“两张二十磅的,一张十英镑,一张五英镑,还有几枚四先令的零钱。”
报童一边数着一边随手丢掉鸭舌帽和老气的格子衫,一头黑发瀑布般从帽子底下散落下来,格子衫下面是打满了补丁的白色裙装,这个身手敏捷的小偷竟然是个体格纤细的女孩。
女孩看起来是个亚裔,可能带有些混血,看起来十分清秀可爱。
那套衣服是她之前随手从浆洗店偷来的,丢掉就丢掉了,女孩没有一点心疼。
“真有钱啊……随身就装着五十多磅的现金。”
说着,女孩随手把柔软的鲨鱼皮夹丢进了地面的污水里,这种东西留在身上多半不是什么好事,这是她最初几次偷窃学会的教训。
说着,她抛起几枚先令,又稳稳的接住,把它们随手装进口袋里,一蹦一跳的离开巷子。
几乎不会有人把这个漂亮的小姑娘和刚才的报童联系起来,她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上街道,混进人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