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初在茶摊之中听到说书人说的书时,便觉得写作之人必然相当了解自己。
会是从前的熟人吗?
在他没注意到的地方,秋长老眺望远方,却是有些怅然。
君既明。
这个名字,真的久违了。
久违到,他念出来感觉陌生。
飞舟行驶了一个白天,不长眼闯过来拦路的人从偶尔冒出变成了消失得一干二净。
见平安行驶无事,秋长老回了房中打坐静修。
只剩君既明还在甲板上。
迎风而立。
东阳洲的风是微微潮热的。
他们如今正在东阳洲与另一洲的交界处,晚风里平添了几分枯燥的冷意。
天边的太阳日暮西山,只剩火烧的余晖。
飞舟下,山野劳作,城池炊烟。
红尘人间,恰是每一处。
眼见着太阳落下,夜幕渐起,星河似海,触手可及。
“……君兄?”
桂小山从房里出来,手上拎着一小壶酒——显然是准备自己拿来喝的,晃悠着出门,眼前却有一个人影。
衣袖飘飘的背影。
桂小山吓了一跳!
“是你啊,我还以为是谁呢!”定睛辨认出背影的主人,桂小山松了口气,语气轻快不少。
君既明的视线在他手中酒壶上扫过,“秋长老回房了。”
“我不找他。”桂小山摇摇头,手中变幻出两个小小瓷制酒杯,“本来呢,打算自己喝的,现在……来一杯?”
既然撞上了,不请不太好。
君既明笑了笑,“我可不是一个好酒友。昨晚你就知道了。”
昨晚说是一起喝酒,实际上更像是君既明在看桂小山喝酒。
灵酒醇香,君既明抬手接过,“两百年?”
“两百年。”桂小山肯定道,他朝君既明展示,“君兄,别看这壶酒少,但都是精华!几年前,我从秋老大那里赢过来的,他可宝贝了——只舍得给我这么一小壶。”
拢共能喝五六杯就没了。
他寥落说道:“起初是想着,等我游历完回去的时候,就把这壶酒喝了,当做自己出门游历的奖赏。”
然而,他的出门游历活动因为镜明城戛然而止。
而镜明城的事件,算不上皆大欢喜。
甚至于,并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君既明看着他,若有所思。
“你还在想镜明城的事?”
“……不错。”桂小山坦然承认,“我们就这么走了吗?”
瓷杯内,酒波荡漾,倒影星河。
君既明平静问道:“那,你觉得,你真正想问的是什么?”
桂小山沉默良久。
“荆致,早就知道镜明城的情况不对劲了,他不上报、不求援,隐而不发,为什么?”
桂小山说:“我想不明白。”
君既明:“还有呢?”
“我只是有一种感觉。”桂小山说,“就像我的灵觉曾经认定荆致是一个好人那样,现在我不知道他该怎么定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