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什么?”方知同在餐桌附近停住,叉住腰,打断她,“还有什么我不了解你的事,都告诉我。事情既然说开了,索性说到底。”
“说到底……”童话笑了,“好啊,没问题。”
她抬起手臂,指指次卧的方向,“你藏起来的那床被子,我也早就发现了。我也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但我故意不说,我就是想瞒着你。因为你那点心思在我看来无聊又龌龊。你以为我多愿意跟你上床吗?”
她靠近他,留意着他的反应,“之前每一次在床上,我说的开心都是骗你。是我装的,为了迎合你,实际从来就没有一次开心过。你不是很嫌弃我的身体,不想碰我吗?那我告诉你,你不配。就你会的那点活儿,还比不上我花三百多买的小玩具!”
她看着他逐渐咬紧的牙和羞红的脸,说不清心里有多痛快。
她蹲下来,把头埋在臂弯里,哭着大笑不止,笑够了才抬起头,这回没再看他,只是盯着地板,出神地流眼泪。
“我从来就没觉得你有多好。从我们认识的第一天开始,我就没真正爱过你。我说过的每一句爱都是骗你。每一次跟你说外面工作注意身体,其实巴不得你早点病死;每一次问你回不回家,其实巴不得你永远别回来;每一次说我想你,其实只是想你回家给我钱。你现在了解我了吗,方知同?我就是个骗子,只会比你想象得更无耻更卑鄙。满意吗?开心吗?你以为我多在乎你的人?方知同,你在我心里就是一条狗,最贱最没出息的那种哈巴狗。我要真跟条狗住一块好歹还能解解闷,跟你住一块,我只觉得恶心……”
“别说了!”他终于忍不下去,不得不打断她,快步走向自己屋。
“你躲什么你,方知同,这就听不下去了?你羞辱我的时候呢?你想过我的感受吗?少给我躲屋里缩头乌龟装可怜!”童话站起来,面对他还未关上的门,“不是让我说到底吗?我还有比这个难听一百倍一千倍的的话,有本事你就给我滚出来听完!”
童话吼完,心底的最后一丝怨气终于抒发干净。
方知同一声不吭,砰地将门关严。
四周重归安静。
手机上传来突兀而轻快的语音铃声。
童话回自己屋查看,发现是孔欢打来的电话。
现在是早上6点钟,不知不觉她和方知同吵过了一整晚。
大学毕业以后,她和孔欢几乎没什么交集,除了偶尔着急找不到方知同会给他打个电话问两句,现在方知同就在隔壁屋好好的,孔欢这个时候打电话干嘛?
狐疑之下,童话调整一下自己的情绪,还是先接通电话。
电话那头,孔欢说的小心翼翼,“哎,童话,好久不见好久不见,不好意思没打扰你睡觉吧,你现在在家吗?”
“在的。有事吗?”童话客气地问,“找知同?”
“额,那个。是这样,我昨晚给方知同打了好几个电话他都没接,就问问,他人没事吧?”孔欢的语气,满是着急。
童话没听懂,“他人怎么了吗?回家的时候没什么事啊。”
“啊……”孔欢沉默了一会,还是忍不住开口,“可能他不好意思跟你说。其实从前年开始,他状态就不太好,我陪他去精神科开过药,他一直在吃,也做过心理咨询。医生说,最好不要再让他受刺激。”
“什么精神科,什么心理咨询,你在说什么啊?”童话有些恍惚,先坐到床边,稳一下神。
电话那头,孔欢叹了一口气,“本来呢,方知同是不打算告诉你的。但我看他今天哭得太难受,觉得不管怎么样还是跟你说一声。其实就是三年前你俩孩子的事,他一直放不下,一想起来就哭,一想起来就哭,碰巧今天又知道你那个什么手术的事,他拉我去喝酒,外头哭了一整天t……我是真担心他出点什么事,你要不劝劝他?你们两口子的事,还得你们自己解决……”
童话愣住,举着手机的那只手微微发软,胳膊使不上力气,手机也跟着缓缓放下。
手机里的声音离耳朵越来越远。
孔欢还说了挺多,大概都是劝她的话,可她一句没听清,只听到最后他扯着嗓子强调了好几遍:“我把药名发给你,千万,千万,记得让他吃药啊!”
童话
孔欢的电话挂断了,童话人也跟着清醒了不少。
她绞尽脑汁地回忆,可实在想不起来方知同最近吃过什么药。
仔细想想,最可疑的好像还是他从自己屋取走的那只白色塑料瓶。
童话记得那只药瓶放置的位置,在写字台的第三层抽屉。
她过去蹲下,将抽屉拉开,果然那里现在放满了药。白色的小药瓶虽然没有了,但其他种类的药物还很多。
她熟练地拆开每一盒药的说明书,把它们全部认真地看了一遍。
药物大概分两类,一类用来治疗失眠,一类用来稳定情绪,都需要长期服用,不能随便停止。
吃药的日子有多繁琐多难受,童话自己是知道的。
可她怎么也想不到,在她自己才摆脱这样的日子不久,这样的日子又降临在方知同头上。
童话很快把每一盒药重新装好,打算放回抽屉里,可手伸到抽屉深处,突然被一阵光滑的手感吓了一跳。
她迅速抽出抽屉尽头的那张胶带缠好的纸,才发现是一张血检报告单。
不是别的,正是她三年前怀糖豆儿时候,第一次做检查的报告单。
她记得那时她生气失控,早将它撕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