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同却越听越糊涂,干愣着,没说话。
邱教授以为是地铁上太吵,他没听到,于是又提高音量说:“不就前年,快过年的时候,我都记得呢。你们是一块去的美国吧。”
“是,一块,去的。”方知同愣神说着谎,先把邱教授这边应付过去,实际整个人像被人掏空,早不知道想到什么地方去。
因为童话是老病号了,邱教授忍不住多嘱咐几句:“现在的技术你放心,只要不剧烈运动,一般不会再有大问题。就是她这个毛病发现太晚,手术创口大,只能开胸,可能要留道疤。不过有疤也没事,现在那种疤痕贴,好多人用的,效果也很好。”
邱教授正想着怎么给方知同推荐自己实验室才研发的疤痕贴,地铁驶入新的一站。
方知同没有再听他讲的意思,匆匆道别,这就下车。
对面的反向地铁已经关门,提示音结束后不久就飞奔而去。
方知同望着地铁驶远的方向发呆,时间仿佛就此静止,不知道几个世纪自他心头骤然掠过。
凉爽的空调呼呼吹风,他觉得冷,先去扶梯,依靠发热的扶手暖和一会。
孔欢的电话这个时候突然响起,他很着急,害怕刚才突然挂断电话的方知同真出点什么事。
“你在哪儿?”电话里,孔欢问。
老实说方知同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什么地方。
是在家附近,还是远处。三年前,还是现在。
他木然地站在人群中间,仅有一双还没有被包裹严实的眼睛露在外面打量着一切。
那双眼现在微微发红,眼泪自下漫起,视野都变得模糊。
十几年了,他认识童话,从七岁到现在,从来没有觉得像现在这么耻辱。
他想过一切童话可能骗他的事,唯独生病这一件……
理智的大脑现在才开始运转。
他想起童话这些天从来没当着他的面吃过药,脸色看起来也好很多,每次他一提到她的病,童话都会眼神闪躲,下意识回避。
他应该能猜出来的,她现在非常健康。或者说心里早就有一个声音,悄悄提醒他多想一步。
不是他猜不出,而是他不愿意去猜。
如果他们之间,连生死大事都需要隐瞒,这场婚姻到底还有什么意义,他这三天的坚持,又有什么意义?
说到底这些年,他的辛苦是为了什么,努力又是为了什么?
他过着自己不喜欢的生活,成为了自己不喜欢的人,到头来却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他忍不住地笑,眼泪都笑到淌进口罩。
孔欢以为他真的疯掉了,电话里紧张不已,“你在哪儿,要不要我现在就去找你。童话回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