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胡爸气得狠狠锤了一下茶几。
“我们很看好他的发展,如果没有他,这对整个行业来说都是一种损失。胡大千拥有的不止是天赋,还有勤奋。”
勤奋这个词用在胡大千身上,不光胡爸吃了一惊,连吴万露都睁大了眼睛。
“他每天早上八点钟到机房训练,晚上两点才会去休息。这种苦也不是一般孩子能受得住的。”周经理道,“大千已经成年了,其实完全可以不用管您的想法。他现在之所以这么痛苦,是因为尊重您,所以我觉得您也应该尊重孩子,听听孩子自己的想法。”
周经理说完这句话后,给了他们一个地址,说有同事在娄宁文化创意园见到了他。
一伙人又火急火燎地赶到了文化创意园,远远地便看到一个巨型铜制雕像,拿着把斧子,在园区的中心,在漫天的飞雪中顶天立地。
“艾尔维茨。”祝明予认出了艾尔维茨雕像,艾尔维茨是胡大千那款游戏第一个被创造出来的人物。雕像高二十米,每一个在最高赛事夺得比赛的冠军队伍和选手名字都会被刻在艾尔维茨那把巨大的斧头上面,迄今为止已有八支队伍的名字。
“上面那个人是大千么?”吴万露惊叫。
雕像上有个黑色的小小的人影在不断往上攀爬。
胡大千的爸爸疯了似地奔过去,朝着上面大喊:“胡大千!”
雪下得太大了,雕像外表变得很滑,胡大千吓得手一松,差点从艾尔维茨的手臂上滚下去。他看到自己的爸爸在下面目眦尽裂,便也梗着脖子,大声喊道:“我不会放弃我的梦想的!我,我想让我的名字也刻在这个上面!你根本不懂这对我有什么意义!”
纷纷扬扬的雪落了下来,糊得人几乎看不清东西。
祝明予朝上面喊了一句:“胡大千!你快下来!”
胡大千看到祝明予也来了,泪水才在眼眶里决堤,“明予,我回家想了很久。你说得对,我也想掌控我自己的人生,我不想后悔!你是最不应该来劝我放弃的!”
“别放弃!我不劝你放弃,你先下来!”祝明予扯着嗓子喊道,“现在太危险了!”
胡大千抬头,看着洁白的雪花落在斧头和斧柄上,有些化了有些积聚成了薄薄一层。他伸出胳膊拼命往上够,“我想摸摸那把斧头。”
“胡大千!”胡大千的爸爸爆发出一声嘶吼,那声嘶吼似是从胸膛中迸发出来的,带着撕心裂肺的痛。
胡大千紧紧扒着雕像,“你如果真的不同意,我就从这上面跳——”
“我同意你打比赛!你下来吧!”
胡大千难以置信,又抖着声音重复问了一遍:“不念书了吗!”
胡爸大声回:“不念了!”
胡大千哆嗦着嘴皮,他的手好冷,五指又僵又硬,已经难以伸开弯曲,像是失去了知觉。他不舍地看了眼斧头,最终慢慢爬下了雕像。
风雪将他身上全打湿了,他飞奔抱住他爸,边哭边抖着说:“老爸,对不起!我如果打不出成绩来,以后送外卖送快递再辛苦我也会去做!”
然后又紧紧地抱住祝明予,激动地说:“明予,不读书没有被打死。”
“嗯。”祝明予也跟着哭成一团。
胡大千放开祝明予,他胖胖的脸被冻得通红,眼泪鼻涕和雪水都糊在了脸上,说:“明予,你一定要来看我拿到冠军!”
胡大千眼神坚定,充满着勇气和无畏。祝明予感受到了他对梦想的热情,眼里是大雪也遮挡不住的炽热。
“我会来的。”祝明予擦眼泪,“我一定会来的。”
作者有话说
yourchildrenarenotyourchildren出自纪伯伦的诗《onchildren》,因为原文比较简单,翻译后又没有那个味道了,所以还是直接看原文吧。
多多练习
胡大千退学了。
就这样,在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里,决定了结束自己的学习生涯。他退学退得很平静,平常得像只是吃了个晚饭。
胡大千宿舍的其他人也早就已经回家了,祝明予和宁绎知帮着他整理行李,胡爸将棉被和脸盆这些拿到车上,他那个床铺就变得空空如也。
胡大千在最后给了他俩每人一个拥抱,扔下“你俩要好好的”这么一句话后,便潇洒地走了。
祝明予望着胡大千远去的背影,突然意识到,分别是很突然的。念书是大家上了同一辆列车,行驶一段路程,毕业是到了下一个站点,大家下车,各奔东西。这么爱热闹的大千,平时成群结队,呼朋唤友,到了分别的时候,也只是一个人默默地走了。
祝明予的孤独感在付姨一家回县城老家时达到了顶峰。
付姨干活利落,只花了早上一小时的时间,便把一家人的东西装在大大小小的行李箱里。自个儿又背了两个蛇皮袋,喜气洋洋地准备回家过年。
走之前又把带不走的一些新鲜蔬果给了祝明予,站在门口唠唠叨叨地说:“小予,冰箱里的这些东西记得吃啊。沙糖桔已经放了一礼拜了,再不吃要坏啦。我记得还有几根黄瓜番茄什么的,你要么自己炒一炒……我们的锅啊碗啊你随便用就行。哦对,还有鸡蛋,鸡蛋也得吃了,不然过个年回来都得坏了。”
祝明予胡乱点头,实际没记住几个,心想到时候啥没坏便吃啥,能维持生命体征就拉倒。
付姨把大门关了,想了想,又打开门,问:“小予,你什么时候回家啊,不跟你爸爸妈妈住一起么?”
“噢,我可能除夕再回吧。”祝明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