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怀玉猛地睁大眼睛,“谁?”
江屿又平静说道:“但他不知道我喜欢他。”
秦怀玉问:“他为什么不知道?你没告诉他吗?”
“是啊我没告诉他,”江屿缓缓地点点头,“不是所有的喜欢都能,也都应该说出口的,也不是所有的人都像你这样有勇气。”
秦怀玉张大嘴巴,从表情看似乎不太理解这句话的意思,江屿也明白,毕竟他年纪尚小,阅历不那么丰富,理解不了也很正常。
江屿对他说:“回去吧。”说完就按钥匙准备上车,秦怀玉却急忙叫住他。
等江屿回头,他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张类似信封的卡片,递过去说:“之前你问我画展的事,最近正好开始了,我问我家里要了邀请函,你想去的话我们一起去吧。”
江屿没有动也没有伸手,秦怀玉又急忙说道:“以朋友的身份也不行吗?”
大约过了十几秒,江屿终于动了,伸手接过来,点头说道:“好。”
江屿和秦怀玉约在了周日。
回到家后,江屿又等杨君鸿到11点,中途忍不住打了个电话,杨君鸿没接,他想打给耿楠但觉得不合适,自己洗洗睡下,想着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再说,结果杨君鸿一夜没回,只在半夜十二点的时候给他发来两个字——加班。
江屿想杨崇山手下是不是无人可用,逮着自己的亲儿子使劲儿操,他甚至开始怀疑杨君鸿是不是根本就不想跟他谈。
周日晚上就是最后期限,江屿把那张画展的邀请函捏在手里,决定画展过后无论杨君鸿在哪儿他都要过去找他。
隔天下午江屿开车出门,秦怀玉本想来接他,但他坚持自己开车,同秦怀玉约在画展见面。
画展在一座私人美术馆举办,就在市中心并不远,江屿预留了足够的时间,但没想到周末出行的人比平常更多,所以他比约定的时间要晚几分钟,停好车刚从车上下来,秦怀玉就在不远处喊他,朝他跑来。
这会儿刚下午两三点,正是一天中阳光最晒的时候,秦怀玉大概一直站在露天停车场里,白皙的皮肤被晒得发红,恐怕等了很久,江屿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我迟到了。”
“没关系,”秦怀玉笑着说,露出两排洁白牙齿,“我们进去吧。”
他不是第一次来,熟门熟路地带着江屿穿过停车场到了美术馆的正门,江屿把邀请函递给门口的工作人员,顺利地入场。
一进门正对入口的墙壁上悬挂着一幅巨大的油画,上面画着田野间迎着太阳生长的向日葵,站在画前仰头看去,一瞬间就能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奔腾生命力。
江屿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
秦怀玉在旁边小声为他介绍,“这是我姑姑年轻时候画的,是她的成名作。”
秦怀玉显然对画展很熟悉,带着江屿先从左边开始看,除了一进门的那一幅向日葵,其他画作都是按创作时间的顺序展出,还包括几幅秦蓁孩童时期的涂鸦之作,让人能直观地感受到她风格的转变和技巧的成熟。
江屿本来是抱着打发时间的目的来的,到后来一幅幅认真看起来,他想这毕竟是杨君鸿的母亲。
秦蓁每个阶段风格都很明显,少女时期的梦幻灿烂,青年时期的成熟平稳,到了最后几幅画的时候江屿停下脚步,目光落在上面久久没能移开。
那几幅画都有一个共同特点,画的都是大海,阴沉的愤怒的咆哮的,色调灰暗。
秦怀玉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姑姑后来就一个人搬去海边别墅住了,这些都是她那段时间画的,她也是后来从别墅开车出来的时候才出的车祸。”
江屿转头看了秦怀玉一眼,目光又很快落回那几幅画上。艺术作品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创作者当时的心境,大概和杨崇山二十年压抑的婚姻让秦蓁整个人变得阴郁,就像画面里狂风裹挟海浪刺向暗沉的天空,她大概是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寻找发泄的出口。
江屿很快想到一个问题,为什么秦蓁那时候不和杨崇山离婚呢?这里面或许有利益的牵扯,但他从那几幅画里感受到了强烈的恨意,而只有强烈的爱才会带来强烈的恨。
从秦蓁作品展区出来的时候,江屿还沉浸在那种挥之不去的情绪中,秦怀玉带他去吧台喝东西,江屿在舒服的椅子上休息片刻,注意到还有二楼。
秦怀玉说:“楼上是爷爷基金会资助的学生的一些作品,你要去看看吗?”
秦仲文举办这场画展,既为展出爱女生前作品,同时也展出基金会捐助学生中的优秀画作,象征着秦蓁虽然去世,但她对艺术的追求精神却延续下去。
江屿的心动了一下,他想起杨君鸿说俞钰就是秦仲文资助的学生。虽然杨君鸿已经撇清了关系,江屿也相信他,但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在意,于是点头说:“好啊,去看看。”
饮料喝完后两人就沿着一道白色的旋转楼梯上去二楼,二楼的构造同一楼差不多,墙壁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挂着一幅画,画作右下角都贴有标签,上面标注画的名字以及创作者,江屿不费什么功夫就找到了俞钰的画。
秦仲文资助的这些学生画作水平参差,但俞钰无疑是其中画得最好的。
秦怀玉见江屿在俞钰的画前停留时间最久,他探身看一眼标签,问道:“江医生,你喜欢她的画啊?”
江屿笑笑没答,反问道:“你认得她?”
“认得啊,”秦怀玉说,“她来我家吃过好几次饭,我爷爷很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