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目睽睽之下,赵宜的声音更小了:“好人成不了地主。”
“那、那我家的地主老爷,还许我们欠租子哩!”三妞不干了,“遇到天灾人祸,老爷还管收尸,孤儿寡母的,老爷也管,不叫她们饿死。”
赵宜又说:“那是老爷的地够多了,需得人手耕种交租子,总要做个好样子出来。地够多了便要改头换面,好叫子孙后代读书习字,有个好名声才好做官。”
三妞不信:“你自家坏,便将别家想得跟自家一样坏!”
女人们吵了起来,然而无论她们吵得再凶,手底下的活都没停。
阮响听她们吵,也对这个世界更了解了一些。
原始资本的积累在农耕时代总是要伴随着暴力和更重的剥削,只有积累到一定程度,才会拥有当“好人”的资本。
阮响沉默着干活,直到天快黑了才回村子休息。
越往里走,她们要带的东西就越多,木柴可以就地取,但水和粮食就必须一来一回的取,半个月的活没那么容易做。
阮响自己做了一个单轮的木轮车,她把斧头砸了又自己打磨,弄出了几把不怎么样的刀,但也能做点简单的木工活。
“这东西好。”麦儿推着车,“省力多了,就是容易倒。”
阮响:“两轮的更好,不过在山里还是独轮的方便,地不平也能走。”
她们共花了一个月时间,才把蓄水池和引流渠挖好。
引水的当天,除了阮响,其他人都很兴奋——这可是个大活计!她们竟然干成了!
虽然是在干重活,但有阮响不断进山打猎,她们每天都能沾点荤腥,以前在家的时候可是逢年过节有条咸鱼都算富裕好日子了。
所以虽然是重活,但她们竟然还长了点肉。
“搬开吧。”阮响对麦儿说。
大约是因为阮响杀过人,主意又大,所以女人们自然而然的听从她的话。
生存环境恶劣,本能告诉她们必须要抱团求生,所以她们之间也很少有矛盾。
麦儿站在沟渠和蓄水池的中间,这中间有一块石头挡着,只要把这块石头搬开,水就能流入蓄水池。
有了水,她们就不必靠卤水蒸馏,也不用花大量的时间去烧炭,还能种地。
麦儿兴奋地咽了口唾沫,她弯下腰,在众人的瞩目中将那块石头搬了出来。
被堵在沟渠里的水流倾泻而下!
水流并不干净,混杂着泥沙和腐叶,但这是水啊!
能让人活命的水啊!
“这些水引到田边去。”阮响,“以后浇地就不用担水了。”
田地的地势靠下,不用水车也能引流。
“是这个道理。”麦儿,“可要种地,我们没有种子呀!”
阮响:“之前的小麦没吃完,试试催芽。”
麦儿:“都瘪了,哪有干瘪的小麦能当种子的。”
“总得试试。”阮响,“我找块布洗洗,把麦子放上去喷点水试试,能催出来最好,催不出来就另外想办法。”
如果最近能种,明年就能有收获。
否则就算不旱了,能耕种了,她们也没有种子。
阮响:“我不会种地,还要你们教我。”
麦儿小声说:“还有你不会的呢?”
她觉得阮响不凡,阮响什么都懂,难得遇到阮响不会的事,她这才觉得阮响或许……也是个凡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