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场雪落下的时候,钱阳县内的小贩少了三分之一,都被锁去了矿山,家人倒是没被牵连,女吏也少了十几个,她们倒是没被锁去矿山,而是进了大牢。
在大牢里还得干活——纺线织布。
原本阮响以为这些女吏是因为抹不开家人的央求和面子,结果查下来,竟然大半都是为了钱。
要说小贩们也舍得投入本钱,给女吏们的贿赂,甚至能到他们额外“收入”的一半,这种大本钱投进去,腐化一些倒也正常。
十几个,其实算少了。
“牛妞什么时候来?”阮响放下供词,颇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角,“我是没空再去给她们开会了。”
马二这些天一直忙着清查垄断和贿赂的事,硬生生瘦了七八斤,脸上好不容易养起来的肉又消了下去,原也生气,翻来覆去睡不着觉,这几日尘埃落定了才好了一些。
“大概就这两日。”马二面无表情地说。
她还是忍不住道:“阮姐你没来以前,她们过得是什么日子?恐怕手里都没过过钱,这才多久,就将你的恩德全忘了,一点小恩小惠就忘了自己姓甚名谁!”
小贩的行为,马二并不怎么生气——在她看来,只要和商字沾边,就很难要他们有什么忠心,如今朝廷那边的大商人,跟契丹和辽人恐怕没几个不勾结的。
叛国资敌,对商人而言并无压力,家国情怀?士人才有的东西。
可女吏们,阮姐排除万难好不容易提拔起来,靠着她自己的拳头和威势,给她们开了一条路,竟然是这个结果?
马二不忿道:“只叫她们下大狱,实在是轻了!”
阮响看了眼眉毛倒竖的马二,她笑了笑:“这有什么可生气的?如果把她们当男人,你是不是就不这么气了?”
马二看向阮响:“世上男人大多贪婪,做出这种事不算出奇。”
“你又陷进过往印象里去了。”阮响摇摇头,“你总觉得女人都该是圣人,要对我感恩戴德,我一声令下,她们就得心甘情愿的为我去死?”
“难道不该吗?!”马二激动道,“我们有今天,是阮姐你的功劳!没有你,我们不是死了,就是生生世世当牛做马,受人磋磨。”
“别激动嘛。”阮响笑着说,“你难道没有现,你对女人的要求格外高吗?要她们诚实守信,吃苦耐劳,拥有一切过去和现在的美德,否则你就要生气,就觉得她们不配得到现在的待遇。”
“只不过以前的人要求她们对丈夫忠贞,而你要求她们对我忠贞。”
马二逐渐冷静下来,她从阮响的话里听出对方并不赞同她的想法。
“她们能有现在的待遇,确实有我的原因。”阮响说,“我给了她们机会,而你也在这其中,我给了你们所有人机会,而能不能把握住机会看得是你们自己。”
“你们的待遇,是你们自己靠劳动争取来的。”阮响,“你们自己不争取,不劳动,我再怎么给机会也没有用。”
“倘若你们自己不努力,那我只能任用男人,到那时我如何给你们待遇呢?”
阮响说:“不要因果倒置,不要拿着高于男人的要求去要求女人。”
“她们被腐化,我们也要找找自己的原因。”阮响站起来,“是不是我们的教育还不够好?是不是我们错漏了哪里,是不是我们的规则还不够完善?还有空子可钻?”
阮响:“找别人的原因总是容易,尤其是站在高位的人,居高临下的去指责别人,要把镜子立在自己面前,而不是照相向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