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瓷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管家忙转移话题:“老仆也不多劝您。知您手中没有多少银两,刚刚从账房支取百两纹银,您明日出城记得拿上。将军,要保重啊。”
他絮絮叨叨老半天,直到听到房内传来程曜哽咽之声。
委屈啊。
哪能不委屈。
程和从小被捧在手心里长大,有爹有娘有老夫人。
偏偏她程曜如无根浮萍,娘亲早逝,有爹似无爹,有家似无家。她就像住在家里的下属,但凡有事都找她,宴席聚会却都当没她这个人。
明明她也是家里的一份子。
且程赵氏红杏出墙一事后,程曜被丢进军营,一直到及笄,程家都没人家人去看过她。反倒是她舅舅还有军营里的糙老爷们铁汉柔情,念她不容易,私底下多加照拂。
家人不如外人,任谁都觉委屈。
“老仆退下了,将军,早些睡啊。”管家抹抹眼泪,放下银两,出了院子。
一晚上。
谁都没睡好。
程曜辗转反侧,过了良久才开门把银钱拿进来,认命地收拾行李,迷茫地想自己出城后该去何处。
她朋友不多,闺中密友压根没有。大多娘子们嫌她粗鲁,舞刀弄枪不淑雅。还有些,私底下爱慕归爱慕,说起话来羞羞怯怯,实在不得劲。
要不去母亲娘家?
自己一个人上路多少有些危险,城外不安宁。听闻魔族和西寇人现已越过肆河,朝他们这个方向压来。
魔族现世不足百年,程曜一直想会会它们。她曾在书上读过有一仙物可压制魔族,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仙妖魔离她们凡人的世界还太远,要不,去仙人修行的蓬莱仙境看看?
程曜想许多,迷迷糊糊间坠入梦境。
再说被她关进地牢的宁野,刚吃完一顿夜宵。
她一向是既来之则安之的淡定性格。
笃定纯狐卿和裴司不会扔下自己,便也不怎么担心,躺在稻草堆上准备入睡。
说实话,牢里也没啥不好,包吃包住,她留了一手,藏起钗针,只要她想,随时可以越狱离开。
况且……
她现在被当成程曜看上的小白脸,好吃好喝伺候着,别提多美。
在地牢外,程府外。
聚兴酒楼客栈。
裴司一夜难眠。
和他一起的,还有纯狐卿。
狐貍用蓍草签子再次卜算,火焰欢快地吞噬干枯的蓍草。桌面上干枯的草签被分成好几列。
纯狐卿一连测算多次,卦象上始终有他读不懂的异象。
“到底什么意思?”他烦躁地揪耳朵。
狐族普遍占卜天赋不高,只能卜算出大概。
他只能知道宁野能出来,但会有血光之灾。纯狐卿不乐意她受伤,反复测算有何办法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