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修,你不能因为自己的事,陷小叔于不义……”
“他是我亲叔叔,我怎会陷他于不义?”裴景修耐着性子道,“穗和,不过一句话的事,你能不能不要想太多,全当是为了你父亲不行吗?”
穗和脸色一变。
裴景修忙又握住她的双肩:“穗和,你别急,听我说,我是爱你的,我心里真的只有你一人,而且这个机会对你我来说真的极为重要。”
他与她对视,桃花眼真诚又恳切:“我进了内阁,就有机会出入你父亲生前所在的文渊阁,说不定能打听到什么秘密,并且还有机会接近天子,这些都是翻案的关键。”
他观察着她的神情变化,又循循善诱:“穗和,你忘了你父亲血溅三尺的情形吗,你难道不想让我去你父亲奉献一生的地方看看吗?”
穗和瞬间红了眼眶,强撑的坚强被他最后一句彻底击溃,瘦削的肩在他掌下微微颤抖,内心的煎熬纠结无法掩饰,透过泛红的泪眼传递出来。
“景修。”她无助地看着他,无助地唤着这个曾经带给她光明和希望的名字,“景修,你到底要我怎样?”
裴景修望进她含泪的双眸,心里也不是滋味。
他没有骗穗和,他是真的很喜欢她。
喜欢她娇媚的外表,也喜欢她纯善的内心,喜欢她的多才多艺,也喜欢她的温顺乖巧。
三年一千多个日夜,她是他红袖添香的伴读,也是他勤劳持家的贤妻。
这样的女子,这样的沈穗和,他怎么可能不爱?
可他也没办法,他想要走得更远,站得更高,就需要更大的助力。
但他向她发的誓都是真的,不管将来走到哪一步,他都不会抛弃她,永远不会。
“穗和,你别的都不用做,只需要让小叔点个头,仅此而已。”他握着穗和的肩说道。
求小叔怜惜
穗和到底还是没抵抗住裴景修的循循善诱,为了父亲,只得答应他,晚上送饭时和小叔提一提。
到了晚上,穗和存着讨好的心思,把裴砚知的饭菜做得格外精致,服侍他用饭也十分殷勤。
裴砚知换了居家的玄青色常服,古朴低调又深沉的颜色,衬得他本就立体的五官更加深邃,搭配着手腕上的沉香珠串,越发显得神秘不可捉摸。
好在穗和今晚做的饭菜很合他胃口,以至于他那总是沉凝的眉眼都舒展开来,消减了几分拒人千里的冷漠。
穗和细细观察着他的神情,觉得此时是向他提出请求的好时机,便试探着说道:“小叔,我有件事想和您说。”
裴砚知放下手中的玉白汤匙,拿帕子在唇上压了压,这才掀眼皮看向她:“什么事?”
穗和紧张地吞了下口水,声音绵软很没有底气:“景修说,内阁有个空缺,不是太要紧的职位……”
刚说到这儿,裴砚知原本舒展的眉宇又拧了起来。
穗和吓得心尖一颤,余下的话不敢再说。
“接着说。”裴砚知漠然道。
穗和迟疑了一下,硬着头皮把剩下的话说完:“景修说安国公愿意向陛下举荐他,如果小叔也能捎带着向陛下提一嘴,会更加保险,景修这一路走来不容易,求小叔怜惜,给他一次机会。”
她说完这话,已是羞愧难当,感觉自己像是在行贿受贿。
父亲生前最不耻与这样的人为伍,没想到现在自己也成了这样的人。
裴砚知默然一刻,嘴唇勾出一抹嘲讽:“难怪这几日不见他人影,原来忙着跑官呢!”
“跑官”二字让穗和更加羞愧,但还是小声替裴景修申辩了一句:“景修说不是什么要紧的职位。”
“呵!”裴砚知冷笑,“不是什么要紧的职位,却要同时动用安国公和左都御史的关系,他好大的排场!”
穗和无言以对,感觉到他情绪明显不悦,默默垂下头,不敢和他对视。
乌黑的发丝如顺滑的绸缎,随着她低头的动作从肩头滑落胸前,将本来就小的小脸遮挡了大半。
裴砚知如水般冷沉的目光落在她头顶,看着上面仅有的一根银钗。
钗头垂下一粒素色珍珠,孤零零地在乌发间晃荡,如同茫茫大海上一叶孤舟,随时会被浪头吞没。
他叹口气,到底还是缓和了声调:“你想我帮他吗?”
穗和已经吓得要死,突然听他这么问,惊喜地抬起头,大而澄澈的鹿儿眼带着希冀看向他。
“景修确实很想得到这个机会。”女孩子嗫嚅着开口,随即又补充道,“但如果举荐他会对小叔有不好的影响,那就算了。”
两人四目相对,她虽然还是胆怯,却没有再躲闪。
裴砚知望着她,缓缓道:“后面那句也是景修说的吗?”
“不,不是,是我说的。”穗和攥了攥手指,解释道,“我虽然很希望小叔能帮景修一把,但也不想小叔为难。”
“好,我知道了。”裴砚知倦懒地摆了摆手,“你先回去吧,此事我自有分寸。”
“多谢小叔。”穗和提了半天的心终于可以放下,恭敬地向他道谢,收拾东西离开。
裴景修就在月亮门那里等着,见穗和回来,忙迎上去,接过她手里的食盒,迫不及待地问:“你和小叔说了没有?”
“说了。”穗和回想方才的情形,仍是心有余悸,不想和裴景修复述具体细节,只轻声道,“小叔说他知道了,让我先回去,还说他自有分寸。”
“这么说他是答应了?”裴景修很是欢喜,脸上绽放出舒心的笑意,在灯笼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温润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