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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第1页)

“那不是我不小心遗落。”向南珺不愿同他兜弯,直入地讲,“是我想要赠你,不想你忘记我。”

余回倚于玻璃展柜,一双长腿抵于地面,两脚交叠,沉默不做声。

向南珺便明白过来。如果继续读书,余回有一个根本不输他的脑袋。

他哪里是不懂得那幅画、那两条项链、包括一颗掺不下任何虚假的真心,都是自己自愿赠他。

他都知。是他不想要、不肯要,同那日在他屋被刻意回避的一夜春情,都是一个道理。

向南珺欲言又止:“但你”

分明将这幅画保存得完好无损,即便四年过去,颜色都一如昨日刚画下一般鲜艳。

余回一向都是个坏人,只不过在他这里的坏,又不同于别处。他默许自己渐行渐近的九十九步,却总要在最后一步将他推开。

或许他也舍不得自己,只是有一个不得不走开的理由。所以赠至他手边的一切,都要先收下,在手心握至有了温度,再还回来。

向南珺生出类似动物筑巢的误解。

若真如此,害怕被忘记的何止他一个。

不顾画廊经理在场,他声音有几分低哑,开口问道:“铁心要同我一刀两断?我赠你的一切都要还回来是不是?颈上的、臂上的、裤袋里的门匙…和所有的吻。”

他的语气突然刚硬起来,细听之下又似赌气:“那我现在是不是就可以吻多你几次?横掂你都要还回来。”

说完才想起心虚斜一眼经理,若他一样同黎耀文关系匪浅,此时情境足够尴尬,有如现场捉奸。如果有人知晓他同余回间的秘密关系,余回从此会否不太好过。

却没想余回竟在此时抬起头来,嘴角勾着笑,看他:“好啊。”

他笑得不及从前万分之一的好看,向南珺想,似残阳,下一秒就要跌落地平线后,没再升起的机会。

不论简风还是余回,在他面前都从未有过此时这般悲观。

轮到他沉默。余回沉默是回避,他沉默只为麻痹心脏,很轻的一句话音都能扯痛他,他无力自愈。

画廊经理礼貌提醒,打破这一场无边沉寂:“请问向生,有无决定好要不要公开展览?”

“要,”向南珺答音落下,却不看他,眼尾飞至玻璃立柜另一侧的高挑身影,“都不用我出一分钱,不要才是痴线。说不定我借到这块风水宝地,听日就名扬港市,一战成名喇。”

“展出作品都需有个名,只差这幅。”经理指尖虚点向展厅正中那幅橘红色调,“向生,劳驾起好名后话给我知。”

每一幅画都有个名,十六岁返家后养成的习惯。那些已经陈列在墙上的无一例外,画作左下角用树脂材料随手落下,伴一串英文字母,az。

所有名起得都随意,灵感多为乍现,一时不珍惜便不会再有下次。所以那些名不论好坏,多是一气呵成。

唯独此时开始犹豫。

为期十日的画展,向南珺一次未再去过。还是梁天宁后来同他讲起,去看展的人好多,在港市艺术圈也算掀起一时波澜。

闭展前最后一日,余回去过一次。不为其他,只是好奇向南珺为那幅画起个什么名字——

《不是爱人》。

画中他同那台机车一起变得孤零零。落款不再是艺术家az,被一个代表真实身份的“珺”取代。

同其他不同,画者给予这幅明显私心,除去名称和落款,后面还紧跟住几个字,写得很小,不仔细看根本不会发觉。

「to风。」

画展收官那日,向南珺亲自驱车至画廊,取回所有参展画作,包括《不是爱人》。客厅双侧墙壁终于又被填满,不留一处空缺。

他的心却似缺掉一块。

从未在他人处揾一份差事,却知钱多难赚。真只为钱之人绝不会如余回那样出手大方。

不该多管闲事,却笃信余回赴港一定另有其因,而这个因,可以解释余回为何一直将他推开。

向南珺陷入客厅沙发,夜幕四起时,借窗外灯火按亮电话屏幕,给大陆的某位好友传讯:

「辛苦帮我查一人。」

难得余回主动传讯给他,尤其前次在画廊不欢而散,便更是难得。

向南珺至今记得那日从画廊离去,又恰好飘落小雨。如今已是有车一族,免得再忧心名画要被淋湿,向南珺同余回赌气,抱起防水纸包好的画,转身离去。

“回见”都吝啬留一句。

大g呼啸离去,瞬间飙至上百码,划开空中雨幕。车子没有情绪,但车主有。

向南珺的视线不自主飘向后视镜。余回跟住行出画廊,伸掌心试探过雨势,发现并不能立刻走得。

于是悠哉靠住玻璃门,从兜内摸出支烟,含于唇间,用火机点上。

那只都彭落回余回衣兜前,向南珺打死方向盘,又驶回画廊。

最终还是亲自将余回送回半山山脚的公寓楼底。一路怎样沉默无话,至今历历在目。

不怪他被发信人那一栏的「未成年」吓至恍神。

余回问他,不是讲从未去过太平山顶,本周四晚向小少爷有无安排,能否赏光。

他作为雇主,对余回的要求是随叫随到。太平山顶、维多利亚,诸如此类约会圣地,统统被他收入雇佣条例。

而如今他主动发讯来约,是否意味这正跨过交易界限,余回主动撕开他们之间的那一层纱,将不得已变成甘愿,预备好也向他袒露一颗真心?

向南珺激动过头,忘记什么叫欲擒故纵。匆匆回信,好似晚上一秒,运营商就要切断他通讯,害他错过一场完美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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