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欢知道他在问什么,“高中。”
停顿片刻,她决定把时间线说得再详细些:“十七岁的时候,不过那时候是心动,是喜欢。”
“现在是什么?”
“喜欢太幼稚,也太浅薄,现在是爱。”
提及这个话题,她与生俱来的骄矜藏不住了。
梁沂洲不适地眯起眼。
她的睡裙领口开得低,他那居高临下的站姿,帮助他轻易而举地望见她靠近左胸位置的一粒褐色小痣,像溃烂的米粒,明明离心脏那么近,却吸收不了里面的生气。
她看上去还是那么鲜活,与他内里的死气沉沉截然不同。
他浅淡地笑了声,不知说给谁听的,“爱?”
言欢极低地应一声,迎接她的是他变本加厉的平静:“言欢,这不是爱。”
斩钉截铁的语气,配合抬脚的动作,轻飘飘地将她落在地板上的影子碾碎。
言欢心潮汹涌,语气却无端沾染上他的平缓,一字一顿地反问:“你为什么这么觉得?”
“我和你哥哥相同年纪,大你八岁,你说的爱其实和你对你哥的感情差不了多少,当然可能也往里掺进去了一些对年上者的钦慕。”
言欢已经完全不想装了,听到他荒唐结论后的难以置信、愤怒、怨怼尽数表现在脸上,但她没有打断,由着他继续上演他的巧言善辩。
梁沂洲喉结滚动了下,嗓音更哑了,“阿叙死后,你失去了最疼爱自己的亲人,你感受到恐慌,会将那时候靠近你的我当成救命稻草也在情理之中。”
“救、命、稻、草?”她险些怀疑自己听错了。
“是,当人的安全感得到满足,心脏会产生一种满满当当的假象,但这不代表是爱情。”
言欢深吸一口气问:“这话是你要对我说的,还是你想对你自己说的?”
梁沂洲沉默了会,“对你。”
耳边的碎发掉落下来,言欢抬起手,想将它重新揽至耳后,奈何力气稀缺,抬到半空就垂落回去,途中蹭到他的睡衣,指尖过了电,酥麻的战栗瞬间蔓延至心脏。
她忽然想起最后一次见秦执时,他的质问:“你喜欢梁沂洲这事,我都能看出来,他这么精通算计、擅长拿捏人心的人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也是。
像梁沂洲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看不出她对他的情?他什么都不拆穿,原来只是因为他说服自己曲解了这样的情,只将它当成少年时幼稚又浅显的仰慕,是吊桥效应后心跳加速的假象。
即便到了这份上,他还是不肯承认她爱他。
自欺欺人的功力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无疑,她就是他的风中飞絮,水上浮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