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挂了电话,紧紧将手机攥在掌心,看着梁沂洲低声道:“我不喜欢不把话说清楚、说个彻底,就稀里糊涂地结束一段关系。”
素面朝天的状态,让她看起来毫无攻击性,与此刻剑拔弩张的氛围极其违和。
眼尾象征伤感的红意,偏又显露出几分誓不罢休的倔强,她放缓语调:“所以等我从医院回来,我们再好好往下谈。”
你想要谈什么?谈离婚吗?
这两句话卡在梁沂洲喉管不上不下,一个音也没发出来,还未来得及思忖这是好事还是坏事,言欢掉头进了衣帽间。
扭曲的空间恢复原貌,梁沂洲大脑的胀痛感却有增无减,他沉沉吐出一口气。
言欢换上最轻便的衣服,打算自己开车去医院,还没上车,被人拦下,准确来说,是被停在另一侧黑色奔驰的车前灯拦下的。
黄色光束一闪一闪,一下子将她注意力吸走。
她眯了眯眼,看清驾驶室的人,稍愣。
梁沂洲下了车,走到她面前,“太晚了,我送你去医院。”
言欢看着他近在迟尺的脸,“如果我理解得没错的话,我们刚才是在吵架。”
“吵架和送你去医院是两码事。”
言欢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都到这份上了,他还是这么有原则,“不愧是三哥,永远忘不了什么叫&039;一码事归一码事&039;。”
她的表面感慨、实则冷嘲热讽让梁沂洲产生久违的熟悉感。
果然这才是真正的她,自动剥下讨好示弱的外衣后,尖锐又刻薄。
两个人一声不吭地对视着,仿佛有数不尽的时间可以拿来挥霍,言欢到底没有他历经风雨的阅历,率先沉不住气,想要打破这种毫无意义的对峙局面,“上车可以,但开车的时候,我们不谈刚才的话题。”
梁沂洲极轻地点了下头,表示接受这个要求,言欢绕过他,朝后座走去,他先她一步打开了前座车门,切断她的退路。
鲜有的强势,和他提出要亲自当回她司机的温和熨帖截然相反,言欢心脏变得和他这个人一样矛盾,半热半冷,不上不下。
她很少坐在副驾驶位置,加上气氛又是一片死寂,耗费她近半小时才适应,勉强自在些,医院标识跳进眼底。
在她下车前,梁沂洲开口:“一会儿我会让人把洗漱用品送来。”
料定她会夜不归宿似的。
言欢被他运筹帷幄般的语气一激,没吭声,走出去几步折返回来,隔着车窗说:“等我们再谈起今晚的话题,只有两个结果,离婚,除非生意场上有利益合作,不然不会有任何交集,又或者你跳过给自己设限的&039;不能爱我&039;原则,遵从本心,从此之后坦坦荡荡地爱我,并且只爱我一个人。”
夜色沉沉,窥不见半点星光,直到她瘦瘦单单的身影消失在黑暗里,梁沂洲才抽回目光,从扶手箱里拿出烟和打火机。
他很少自己开车,烟是几个月前放进去的,已经受了潮,虽然没到发霉变质的程度,还是被他整盒抛进垃圾桶。
他重新系上安全带,方向盘一打,去的是周泊予的家。
周泊予上段恋情结束在半年前,分手时,两人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