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多谢公子大恩大德,妾身此生没齿难忘……”女子低头垂着眼泪,相比起初来时的憔悴暗淡,现在她整个人身上仿佛又有了光亮。
“好了,别哭了。”
谢虞琛看着面前这个比自己还要小上几岁的小姑娘,终究还是于心不忍,从身边人那里拿过一块崭新的帕子递给对方,温声道:“把眼泪擦擦干净,以后的日子长着呢。”
是啊,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郭赟之一事在第二日早上当着众朝臣的面宣布了处理结果,郭赟之本人罢官流放永不留用,其他家眷也多多少少受到了牵连。
至于其余在朝中做官的郭家子弟,虽然看似没有影响到他们,但明眼人心里都清楚:这郭家的官啊,怕是就做到头了。
一个郭赟之倒台,其他的郭姓子弟没了靠山。墙倒众人推,这些人里面可有几个禁得住御史台查检的?更何况多少人巴不得郭家的人能再多倒台两个,好留出他们做官或晋升的空位来。
这段时间,京中原本还算平静的局面立马又热闹起来,各种言论也是沸沸扬扬,不仅是因为郭氏一族倒台,还因为最近早朝上,皇帝一改往日的作风,一连宣布了近十几个职位的设立。
其中大多是因着这几年新时兴起来的那些东西,像是水泥、杜仲胶、采石场、林场之类的,从前一直由其它部门不伦不类地兼管着。这回也算有了个正式的章程。
虽然品级不高,但却是一等一的好差事,毕竟掌管的都是顶赚钱的营生。
但这些官职一来不归他们管辖,二来选官时也不需要他们推举,这就让人很不满了。
这段时间的京城,讨论度最高的事情,一个是朝廷要在明年举行一场考试。考生不拘年龄和身份,也无须有人推举,只要是在官学读过书的学生都可以参加。
考核分为几级,每一级都会按照成绩由高到低进行选拔,最终入选的人便可授予官职,入朝做官。
而这第二件事,就叫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这几日京城突然多了许多贬低谢虞琛的言论,连带着潼州的书院、杜仲胶和他发明出的那些东西,还有当初追捧过谢虞琛的人,无一例外都遭到了那些言论的抵制。
而这些议论声中,又隐隐以几个世家为首,特别是和郭家交好的那几个世家,更是不遗余力地诋毁谢虞琛,想把他打压下去。
负责此事的下属得了这个消息之后,马不停蹄地便回了府,眉头皱得老紧,又是愤怒又是着急地向谢虞琛汇报。
除了那日进宫,这段时间谢虞琛都没有出府,外面有什么消息,基本都靠身边人给他汇报。
周洲有些焦急地开口:“谢郎您得快些想个办法,可不能任由这群人在外面抹黑您。”
“那群人真是天下第一等的恶心人。平日里满口仁义道德,实际上呢?只要一不顺他们心意,就四处诋毁别人的名声,和那种嚼舌根的长舌妇有什么区别?”
探子忿忿地“呸”了一声,恶声恶气道:“谁不知道他们是因着前些天郭家的事,才对公子如此诋毁?”
没想到谢虞琛听了探子的汇报,却没有半点着急,反而平心静气地劝说起他们几个。
“唉,谢郎啊,您可不知道那群人的厉害,甭管是多离谱的事,只要说得多了就会有人相信。”周洲心急道:“时间一长,假的也就成了真的。到时候即使您再去解释,也没多少人会信了。”
谢虞琛心道,身为现代人,特别是身在娱乐圈,这种事情他都快看腻了,自己刚火的时候不知道被编造过多少谣言,什么离谱的都有。
有深挖他家庭背景的,有关注他感情生活的,甚至还有信誓旦旦说他被某资方大佬包养的,那细节讲得绘声绘色,就跟每次是他躲在角落里亲眼见证了全过程一样。
谁能想到,谢虞琛和那位资方大佬甚至连面都没见过一次呢?
“冬天到了,前几天你们大人还和我说,今年的第一场雪应该就在这几天了。”谢虞琛抬头看众人:“那他们穿杜仲胶底的靴子吗?”
探子回想了一下,确认点头:“回大人,穿的。”
“那新式的马车呢?”谢虞琛又问。
“……”
探子道:“也坐的。”
“杜仲胶底的靴子也穿着,马车也坐着,却来大言不惭地诋毁这些学问和东西不入流……”谢虞琛手指轻轻点了点桌子,神情喜怒难辨:“还真是……”
他嗤笑一声:“若是他们烧掉家里所有杜仲胶制品,脚上也穿回他们象征名士风雅的木屐,换回原本吱呀作响的马车和黄土漫天的道路,今日我说不准还称赞他们一句够有骨气。”
“可他们这连碗都没放下呢,就开始骂做饭的人和食材……”
“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啊。”
周洲几人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吞了吞口水,心里嘀咕道:谢郎这副模样,怎么和咱们大人有几分相像……
可真怪吓人的。
别看他们谢郎长着一张翩翩公子温文尔雅的面孔,真变起脸来,可比那些怒目圆睁,会指着别人恶语谩骂的人要恐怖得多。
原本把应对之策交给周洲等人,谢虞琛便以为这事就要告一段落了,没想到下午的时候,乌菏也找到他这儿来。
周洲是午时刚过的时候过来的,与乌菏过来的时间相隔不过半个时辰。这说明乌菏不仅消息够灵通。这么快过来,起码要得知此事后立刻回府才来得及。
谢虞琛看着面前的人。有些疑惑道:“你今日不是去了大祀殿吗?”去筹备祭天大典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