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兴堂什么人,开大车店的岂能看不出这是一帮马子,可他并不惧怕,除了一溜大车店和一溜草棚外,他兜里连两块大洋都没有。再说,他也知道,这大车店不是马子的菜,这帮马子只是投宿,这么冷的天就是马能受了人也受不了,除非逃命,而这帮人显然不像逃命,倒更像是做了一笔买卖,因为一个地主家少爷的家伙跟这帮人格格不入。显然,这地主少爷是这伙马子的肉票,等着拿他换赎金。
马子打家劫舍再正常不过,开店的王兴堂知道不能多说,也不能多问,只要招待好这帮煞神就行,至于银钱,应该少不了,谁也不能保证下次会不会落脚这地,没必要断自己的生路。
王兴堂烧了热水,又按照这伙人的要求炖了一锅猪肉白菜,这伙马子才算缓过热乎气。王兴堂能看出这伙人的头头是那个斜眼的家伙,因为他谱摆得很大,就这样的大雪天,就这样的大车店,他竟然还要喝酒,喝酒还要人陪。
王兴堂不敢多嘴,问他们干嘛去,他知道多嘴的后果,弄不好的话会丢了命,这年月只有自找不自在才会在一帮马子面前多嘴。不敢多嘴,但是马子问话可不敢不回答,不回答也是要命的事,问题还不能装傻,装傻也是要命的事。
斜眼问王兴堂:“伙计,我听说李家庄的进士爷家有一帮高手,真的假的啊?”
王兴堂不敢说假话,就把道听途说的一些有关进士爷家的各种传说告诉了斜眼,斜眼听了那叫一个兴奋啊,这就对上了,不然那小子不会这么厉害,一掌就能把他的坐骑给打死。
“你要是骗我,哼,你知道后果。”
王兴堂陪着笑脸道:“不敢,不敢,这进士爷家的一帮护院肯定是高手,据说人家原来在京城混过,紫禁城,那还是大清朝那会,真的假的咱不敢说,但是确实有这回事,反正都这么传,那还能有假?”
斜眼喝了一口酒,又吃了一口菜,这才说道:“邵庄户知道不?”
邵庄户就是阴平地界最有名气的马子,以仁义着称,他的规矩就是兔子不吃窝边草,所以,邵庄户在峄县地界的实力一般般,但是名头却很是响亮。邵庄户从不在附近祸害乡邻也是真的,他都是去湖西打劫,远是远了,但是相对来说安全,在家门口要是有仇人,日子肯定不好过,邵庄户深谙这一点,所以名声还不错。
“邵大当家的知道不知道我不敢说,估计应该知道。”
王兴堂说道,他知道马子们有时候也联手做买卖,他可不能,也不敢在斜眼面前说邵庄户的坏话,再说,邵庄户的名声还行,也没必要说他的坏话,谁知道哪里有邵庄户安排的底播。
斜眼嗯了一声,心里有底了,这邵庄户肯定知道,要么双方都忌惮对方的势力,不然怎么相安无事。
“老板要去李家庄?”王兴堂小心翼翼地问,他知道这话不该问,犯忌,但是又忍不住问,也算给这伙人提个醒。
斜眼点点头,饶有兴趣地看着大车店的这个老伙计,到此时斜眼还以为这王兴堂是大车店的老伙计,而不觉得他就是店老板。
“咋了?”
王兴堂摆摆手,心里却道,咋了,就你们几个人,只怕没好果子吃,但是明面上不能这么说啊,于是说道:“不咋,不咋。”
斜眼笑着说道:“听你语气不对啊,有啥话你就说,没事。”
王兴堂跟进士爷有拐弯的亲戚,当然向着进士爷家,倒不是怕这伙马子,最主要的是大过年的,不想让这伙马子围门,围进士爷家的门,这传出去也不好听啊。
“我听说前两天,应该就是年三十夜里吧,湖西过来一帮人,据说上百口子,也都是大马,不过——”
“不过什么?”朱浩迫不及待地问,忘记了自己被绑的事实,也忘记了自己此刻的处境和身份。
“让你说话了么?”斜眼乜斜了朱浩一眼。
朱浩吓得顿时一个激灵,也是,这里哪有他说话的份,问题朱浩最纳闷,最郁闷的是,这斜眼不按常理出牌啊,我花钱让你了事,你事没了不说,咋还把我绑了要交给对方,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哪有这样玩的,这传出去了不把名声瞎了?朱浩想不透。
“你说。”
斜眼放下酒碗,只这百十口马子就让他来了兴致。
“上百号人,动静可不小,这街上乡公所的民团没有敢出门的,都吓毁了,上百号人呢,可这上百号人到了李家庄,愣是没占到一点的便宜,据说还搭了好几个人,没一会就撤走了,你说进士爷家有没有高手吧。”
王兴堂当然也是道听途说,再加上他这里又是大车店,来往的各种人各种事都能在这里汇聚,只要不傻,分析个大概,三十那夜,确实有大队的马子直奔李家庄,当然,肯定也没占到便宜,因为李家庄的人嘴里的话都能验证,那晚,马子确实吃了亏,不然也不会连夜撤走。
“小子,明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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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眼看向朱浩,一脸的自得。
朱浩那个郁闷啊,什么明白了不明白的,朱浩真的想不明白这斜眼到底要干啥,我不就是花钱让你教训教训那个家伙么,现如今你非但没教训,反倒把我绑来了,这叫什么事,哪有这样的玩法啊,不江湖啊。
看朱浩那个表情,斜眼就知道这小子一脑子的浆糊,于是就说道:“你小子惹事了,惹了不该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