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疼得快要炸了……
江震跌坐进沙发,仰头捏着眉心,试图缓解这疼痛。
去而复返的管事领着谢时舟进了书房,江震掀开眼皮觑了谢时舟一眼,问:“怎么了?”
谢时舟面无表情的将文件递给江震:“有几份文件需要签个字。”
似乎懒得同江震多说一个字。
江震知他是因自己那□□迫他向关卫东陪酒而心生怨怼,但他也不恼谢时舟这份不敬。
签完字,谢时舟没有任何停留的离开书房。
虽然江河不给他面子,非要和他撕破脸皮,但至少他还能在周延深这儿找回场子。
这不,不管是江勉的儿子,还是谢忠平的儿子,不还是被他耍得团团转,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江震又无声休息了一会,直到头痛得到了片刻的好转,他才让管事安排车辆,他还要回公司处理公务。
书房门悄无声息地合上。
一两分钟后,从走廊拐角处走出一人。
这人轻车熟路地进入书房,径直走向书桌后的一排书架。
视线飞快扫过书架上边的文件资料,低头时目光忽地被放在书桌上的某个物件攫住。
——加厚的牛皮纸档案袋。
档案封面用油性笔写着一串熟悉不过的数字:762。
是他父亲藏在雪之玫瑰上的讯息。
而这份档案袋的封口已被拆封,就像是等人再度探索的潘多拉魔盒。
谢时舟目光微凝,刚要伸手拿起,指腹堪堪碰到一角,又倏地停下动作。
一股没来由的危险嗅觉促使他霍然回头。
下一瞬,猛烈电流顺着四肢百骸迅速窜遍全身,失去意识前,他看到了吴管事的脸。
海鸥鸣叫的声音仿若近在咫尺。
一阵风拂过,卷着咸湿的味道扑面而来。
腹部被电击的酸麻令谢时舟渐渐清醒,眼皮睁开,入目是一望无垠、壮阔深邃的碧绿海面。湛蓝天空下,几只海鸥正在不远的海域追逐嬉闹,午后暖橘色的日光从云层破开,落在海面,波光粼粼,好似一幅在眼前徐徐展开的山水画卷。
但谢时舟却消受不了这份宁静惬意的美景。
眩晕感顿时一路势如破竹地冲上天灵感,胃部也是阵阵翻涌。
“醒了?”旁边有人在对他说话。
谢时舟额前冷汗涔涔,刺眼的阳光模糊了对方的五官,他眯起眼睛,那张熟悉却又令他恶寒的脸在视界中一点点显现。
这时,他才注意到自己是在一艘停在浩瀚海面的游艇上。
全身上下被尼龙绳反捆在沙滩椅,挣扎不得。
江震就坐在旁边,白色圆桌放着刚启瓶的红酒,他端着一杯酒杯不紧不慢地品尝着。
目光远眺,似有怀念,但说出来的话语却耐人寻味:“我这人最恨别人背叛我。你父亲是,你也是。”
江震平静地低头瞧了瞧戴在拇指上的白玉扳指,说:“起初,我的确没有疑心过你,我也以为你和周延深也就到此为止了。当然,我更没想过你能老老实实的听从我,服从我。这么多年相处,我并非不了解你的性子。”
“我可以接受你不站在我这边,但你怎么能选择别人?背弃我,选择别人。”他喃喃自语。
然而说出来的这句话像是在对着谢时舟说,可细听下,又像是透过他,说与旁的什么人听。
江震伸出手,恭候在甲板一旁的管事便将平板交了过去,屏幕调转,那是一段谢时舟潜入江震书房的影像。
“我的书房虽然不设密码锁,但不代表什么人都可以随便进出。倒是难为你和周延深费劲心力在我面前演这一出恩断义绝的戏码。”江震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那个叫罗俊俊的牛奶工也是你们的人,每日两瓶牛奶,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传递讯息,是知道我在你手机里动了手脚。”
将谢时舟从海市接回京市的时候,窃听软件就已经植入进了他的手机。谢时舟和什么人打过电话、发过信息,甚至浏览过什么网站,江震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至于为什么先前没能察觉到那牛奶工,是因为他算漏了一步。
江震以为八十寿宴那晚的分道扬镳戏,是转折点。
却不知谢时舟早就趁着筹备寿宴时,便明目张胆的用手机联系了罗俊俊,一个询问饮品报价,一个假装自己开着餐饮公司,两个人一唱一和。
他平日里很忙,并不会时时刻刻注意谢时舟的动向,也不至于每件小事、每个人都去调查核实,以至于让这两人钻了空子,搭上了线。
如果不是谢时舟贸然潜入他的书房,他兴许都不会察觉,更不会派管事里里外外,仔仔细细的全部调查一遍。
江震抿了口红酒,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感叹果然是自己带出来的人,还是唏嘘自己曾经一手栽培的人会将这些手段用在自己身上。
“怪不得那日的鸿门宴,周延深一点也不上套,原来是在我这儿悄悄藏了个暗桩。”江震陈述许久,终于放下酒杯,视线也从辽阔海面重新看回因晕海而面色苍白的谢时舟,“小舟,你当真这么厌恶留在明正,留在我身边?甚至不惜和你的仇人一起来反抗我?是,我让你去伺候关卫东那老东西的确是委屈你了,但也总比面对杀父仇人的儿子要好很多吧?”
谢时舟垂着眼,眼皮下覆着一层浓郁而化不开的阴影。细碎阳光在他的侧脸镀了一层浅淡光晕,有风吹起发梢,但他的神色却冷漠得如冬月寒霜:“杀父仇人……”
他自嘲一笑,再抬头时的目光如同一把锋利笔直的剑刃直直刺向江震,唰地一下,毫不留情地撕破他所有伪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