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靳隼言的时候,谢濮经常会感到危险和紧张,像是吊桥效应一般,比如第一次见面,小指断掉后的那个吻,他以为的心动,是不是也是因吊桥效应而产生的错觉?
他从未质疑过自己对靳隼言感情,因为靳隼言偶尔会对他温柔,他将这些微末的温柔当做证明,但实际上,靳隼言是个最会伪装的高手,比如此时此刻。
“我有一件事想要问你,砍断我小指的那群人、他们为什么要追杀你?”
那层模糊的不信任的窗户纸被谢濮骤然捅破,靳隼言没有防备,感到有些事情正在脱离掌控,他装作自然地笑了一下,“怎么想起问这个?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能是疯子找的人……”
“有人给了我一个u盘,里面有你和那群人交易的证据。”
靳隼言狠狠咬牙,“谁给你的?”
“不重要了。”谢濮的眉眼渐渐垂落下来。
靳隼言笃定谢濮会对他心软,逼问道:“你宁愿相信一个不知道从哪来的人也不信我?”
谢濮直视他,“那你会告诉我吗?”
靳隼言被掐住脖子似的,愕然无声。
谢濮已从靳隼言的表现中得到答案,没有想象中的痛苦和悲伤,他只觉得心头重重落下一块石头,将他仅有的期盼压得粉碎,“其实我还没有看u盘里面的东西。”
靳隼言惊讶出声:“你骗我?”
谢濮缓缓合拢掌心,攥紧,“我不明白,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能是为了什么,不过是他以一个猎手的思维出发,想要试探谢濮是否为一个合格的猎物,又是否对疯子存在情意,谁能料到谢濮真的会为他挡刀,这个结果他也不想。
可这些一旦说出来只会把谢濮推得更远,靳隼言沉默许久,只能干巴巴地说:“我可以解释。”
“你为什么现在才想起解释,我问过你两次,无论哪一次,你都可以不再骗我,可你还是选择继续隐瞒我。”谢濮的语气又轻又缓,“你觉得不告诉我也没什么,以后被我发现也没什么,因为你知道我爱你,永远会对你妥协。”
是他先动心,所以在感情里永远是下位者,没有资格质疑和反抗靳隼言,只要能得到靳隼言的一丁点的回应就能欢欣雀跃。
靳隼言脸上血色一寸寸褪去,谢濮说得一点没错,他就是仗着谢濮的爱才能有恃无恐,他在潜意识认定谢濮永远会在他身后追随他,所以才敢肆无忌惮地伤害谢濮。
他以为会永远这样下去,没想到谢濮有一天会想要离开他。
他嗓音干涩,渴盼地问:“阿濮,这次你也会对我妥协吗?”
谢濮无言地回望他,答案不言而喻。
“哈……”靳隼言自嘲一笑,“你就因为这个离开我?你不是说过么,你心甘情愿。”
他咄咄逼人,带着上位者的恼羞成怒。
“我有些想不起当时的情景了,只记得那把刀砍向你的后颈,我挡刀的动作是未经思考的,我没有考虑后果,这是我的问题,我不知道你是如何同那些人交易的,但砍向你的刀做不了假,所以我到现在也不后悔,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就算再怎么后悔,我断掉的一截指头也长不出来。”
谢濮的眼里没什么情绪,他望过来的平静目光,让靳隼言以为自己在被月亮注视,“那你为什么……”
“我不是因此想要离开你,这件事只是一个契机,让我重新审视自己的契机。”
当他回顾自己的所作所为,才发现那些他以为的追逐爱的行为,实则是被困在靳隼言的围城里,他的所有情绪都因靳隼言而生,逐渐失去自我。
“而且你太擅长说谎,我总是分不清你是真心还是假意,是真的想要回应我的感情还是诱哄我掉进下一个陷阱,只要在你身边,我就会产生不安,然后自我厌弃……靳隼言,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分不清真假……”
当他跳出靳隼言的围城,已无法再催眠自己相信他。
喉咙仿佛被堵住,连呼吸都带着刺痛,靳隼言没想到,过去他出于戏弄说出的谎言,会成为横跨在他和谢濮之间的鸿沟,他哑声说:“我错了,阿濮,我不会再骗你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柔和的月光悄无声息地铺陈开,将室内分割成微亮和昏暗的两部分。
谢濮深知他和靳隼言之间差距太大,靳隼言越是璀璨耀眼,他就越是自卑,不过从前他可以将自己的自卑藏起来,若无其事地踏过他们间的界限,踏进靳隼言光亮闪烁的世界。
可如今他没了走到靳隼言身边的勇气,“可我也无法确定这句话是不是真的。”
“就像你说你怕黑,你真的怕黑吗?”
靳隼言喉结滚动,他当然可以再次说谎,可他张不开嘴。
“你看,这也是骗我的。”谢濮笑起来,“靳隼言,我在你眼里是不是很蠢?”
“阿濮,你听我说。”他上前,想要握住谢濮的手腕,但被一把甩开。
“别碰我。”
明明谢濮的声音那么轻,他却跟被甩了一个大耳光一样,脸上火辣辣的疼,太难堪了,原来他对谢濮造成的伤害这么大,他苦涩地垂下头,“我不怕黑,但也讨厌黑,关于这件事的原因我没骗你,我真的被靳文东关起来过,他关了我八年,这八年里除了靳文东、疯子、保姆一家,我没见过其他人,甚至疯子还会折磨我来让我向他示弱,阿濮,你知道么,你对我说会保护我,让我不要害怕的时候,我真的很开心,这世界上只有你对我说过这样的话,也只有你想要保护我。”